第173章 婕妤的锋芒与再晋

　　雨柔迁入凝香殿的第三日，兰常在就带着些“贺礼”上门了。说是贺礼，不过是些绣坏了的帕子、缺了口的瓷碗，明摆着是来羞辱。

　　“妹妹刚搬新家，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旧物件凑合用着吧。”兰常在坐在主位上，端着茶盏，眼神扫过殿内陈设——虽比偏殿精致些，却远不及她的住处华贵，嘴角便撇得更高了。

　　雨柔穿着婕妤份例的月白宫装，袖口绣着缠枝纹，正低头看着侍女清点“贺礼”，闻言只淡淡一笑：“多谢姐姐惦记。这些物件虽旧，却也是姐姐的心意，妹妹记下了。”她转头对侍女说，“把这些东西送到库房，好好收着，别辜负了兰姐姐的情分。”

　　兰常在没料到她能如此不动声色，噎了口气，又说：“听闻妹妹近来常去御书房给陛下研墨？妹妹可得当心些，陛下最不喜旁人在案前多嘴。”这话是暗指雨柔想插手朝政，用心不正。

　　雨柔正往茶盏里添热水，闻言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兰常在，目光清亮：“姐姐多虑了。陛下让妹妹研墨，不过是瞧着妹妹研的墨浓淡合宜。至于朝政，妹妹一个女子，懂什么？自然是陛下说什么，妹妹听什么。”

　　这话既捧了陛下，又堵了兰常在的嘴。兰常在碰了个软钉子，坐不住了，没待多久便告辞了。

　　送走兰常在，侍女忍不住道：“娘娘何必对她这般客气？她明摆着是来挑衅的。”

　　雨柔擦了擦指尖的水渍：“她是太傅的侄女，背后有人撑腰，硬碰硬吃亏的是我们。”她走到窗边，看着院里新栽的翠竹，“但也不能任她拿捏。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成为婕妤后，雨柔多了项差事——协助皇后打理六宫份例。这差事琐碎却关键，掌管着各宫的用度，最是容易得罪人。

　　掌管库房的刘嬷嬷是兰常在的远房亲戚，总在份例上给凝香殿使绊子。这个月的炭火，送来的都是些烧不透的碎炭；绸缎料子，也挑些有瑕疵的送来。

　　雨柔没急着发作。她让侍女把碎炭和次等绸缎都收好，又让人去库房领了些上好的炭火和料子——用的是她自己的月例银子。

　　几日后，皇后召集各宫主位核对份例账目。刘嬷嬷站在一旁，等着看雨柔出丑。

　　轮到凝香殿时，雨柔让人把碎炭和次等绸缎都抬了上来，却没说刘嬷嬷的不是，只是对皇后屈膝道：“娘娘，凝香殿份例充足，只是妹妹新来乍到，不懂规矩，怕是误把库房的‘试用品’领了回来。这些物件妹妹不敢用，特来还给库房，还请刘嬷嬷下次仔细些，别再让妹妹闹了笑话。”

　　她话说得软，却句句都在点刘嬷嬷办事不力。皇后何等精明，看刘嬷嬷脸色发白，便知其中有猫腻，当即沉了脸：“刘嬷嬷，后宫份例关乎各宫用度，岂能如此马虎？罚你俸三月，再将凝香殿的份例补全！”

　　刘嬷嬷不敢辩驳，只能磕头领罚。兰常在坐在下面，气得指甲掐进了掌心——她没料到雨柔会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法子，既没撕破脸，又惩治了刘嬷嬷。

　　此事过后，各宫对雨柔多了几分忌惮。她不争不抢，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化解危机，这份沉稳，不像个刚入宫不久的婕妤。

　　赵珩看在眼里，对她愈发留意。有时处理奏折到深夜，会让人传她去御书房，不说别的，只让她研墨、读些江南的诗词。雨柔的声音清润，读起诗词来有种江南水乡的温婉，总能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你在江南时，常读这些？”一次，赵珩指着案上的诗集问。

　　“回陛下，祖母是私塾先生，教过奴婢几句。”雨柔研着墨，动作轻柔，“只是奴婢愚钝，记不全。”

　　“无妨，记不全才真实。”赵珩笑了，“宫里的人，个个都想表现得滴水不漏，反倒不如你这样，留几分拙气。”

　　雨柔的心轻轻一动。她知道，陛下要的不是精明，而是“可控的精明”。

　　半年后，太后的生辰宴上，兰常在想再次陷害雨柔——她买通了雨柔身边的一个小宫女，想在雨柔献给太后的寿桃里下毒。

　　那小宫女做贼心虚，端寿桃时手一抖，寿桃掉在地上，滚出几颗黑色的药丸。当场人赃并获，小宫女吓得立刻招了供，把兰常在供了出来。

　　太后震怒，当即下令将兰常在降为末等更衣，迁往冷宫。

　　风波平息后，赵珩在御花园召见雨柔。湖边的柳树发了新芽，绿意盎然。

　　“兰氏之事，你早有察觉？”赵珩看着湖面的涟漪问。

　　“奴婢察觉那小宫女近来神色不对，便多留了个心眼。”雨柔实话实说，“只是没想到她敢如此大胆。”

　　“你能提前防备，已是难得。”赵珩转头看她，目光温和，“这宫里，光有心善不够，还得有手段。你既懂分寸，又有底线，该升升位分了。”

　　三日后，旨意下达：晋雨婕妤为“柔昭仪”，执掌景仁宫。

　　接旨那日，雨柔站在景仁宫的正殿里，看着“柔昭仪”的牌匾，忽然想起刚入宫时，她在这里擦了三个月的地砖。那时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站在这里。

　　侍女捧着新制的宫装进来，紫色的缎面上绣着凤穿牡丹，是昭仪才能穿的样式。雨柔抚摸着精致的绣线，指尖却仿佛还能触到当年青石板的冰凉。

　　从才人到婕妤，再到昭仪，每一步都踩着算计与危机。她知道，这不是终点。景仁宫的权力越大，盯着她的眼睛就越多。

　　但她不怕。就像当年在雨夜里摔在泥水里，她能爬起来；如今站在更高的位置，她就能站得更稳。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在她身上，暖融融的。雨柔轻轻吁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坚定——这宫里的路，她会一步步走下去，走到再也不用怕任何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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