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真相

　　看完了欧洛尼斯回溯的画面，格林心中的疑惑不降反增。

　　即便他在遐蝶面前以雷霆手段杀了那几个人，在他看来，这顶多算是保护过程中的一点“小插曲”，以他们几十年相处的情谊，以及他自认对遐蝶的了解，绝不至于引发后来那般冰冷的对峙和持续多年的隔阂。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那巨大的蓝色光球，问道。

　　“能不能……听到当时的声音？我想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古老的祷言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韵律。

　　一旁的雅努斯撇着嘴，尽职地翻译，虽然语气很不情愿。

　　“欧洛尼斯说，实力越强的存在，其过往的印记在时光长河中就越难以被完全复现。你本身的力量层级已经不低，加上那个女孩身上缠绕的死亡之力自带干扰特性，能让你看到相对清晰的画面，已经是目前的极限了。声音……无法捕捉。”

　　听到这个解释，格林无奈地点了点头。

　　看来，直接从源头获取完整真相的路径暂时行不通了，最终还是得从遐蝶本身入手。

　　然而，直面现在这个冷若冰霜的遐蝶，显然问不出什么。

　　了解她内心想法的人，除了自己，或许还有一位。

　　她的启蒙老师，圣女莫忒丝。

　　她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不过，现在仍是深夜，贸然去打扰一位圣女的休息显然不合适。

　　“等白天她晨祷过后再说吧。”

　　格林心想。

　　如果一旁的雅努斯能听到他这个想法，大概会气得跳脚，腹诽一句“双标狗！

　　打扰我睡觉就行，打扰莫忒丝就不行？”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当天色微亮，门径神殿的晨祷仪式结束后，格林立刻找到了正准备返回居所的莫忒丝。

　　岁月似乎并未在这位圣女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依旧保持着那份温柔与娴静。

　　看到格林，她脸上露出自然而亲切的笑容。

　　“格林先生，好久不见了。”

　　格林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说明了来意。

　　他想了解，遐蝶在决定返回哀地里亚之前，是否与她有过交流，是否透露过什么。

　　莫忒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温和地将格林请进了神殿一间安静的休息室。

　　她为格林斟上一杯清香的花茶，动作优雅从容。

　　沉吟片刻后，她轻声开口。

　　“遐蝶那孩子……确实给我写过信，提到过一些事情。”

　　“信？”

　　格林精神一振，这简直是意外之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他立刻追问：“信上说了什么？关于那天的冲突吗？”

　　莫忒丝点了点头，回忆着信中的内容，缓缓道来。

　　“遐蝶在信里说，她……很想帮助你，但又觉得当时的自己太过懦弱了。”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她说，那天找到她的人，确实是哀地里亚派来的。他们想让她回去。”

　　“她并不想回去，也和他们发生了冲突。但她告诉我，她当时并没想下杀手，只想用力量将他们逼退、赶走就好。”

　　莫忒丝的目光带着一丝了然。

　　“但是，你的出现改变了局面。遐蝶说你认为……如果放那些人活着回去，会引来哀地里亚后续更多的骚扰，导致奥赫玛不得安宁。所以，你认为最好、最彻底的方法，就是当场处理掉他们。”

　　格林默然，这确实符合他当时的思维模式。

　　高效、根除后患。

　　“遐蝶说，等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你已经……把人都处理完了。”

　　莫忒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随后，你对她说了类似‘做你自己就好，这些麻烦我会解决，毕竟我是你的守护卫士’这样的话。”

　　她看向格林，眼神清澈而通透。

　　“但是，格林先生，遐蝶逃离哀地里亚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她厌恶那里对生命的漠视，她自身不愿动用死亡之力去剥夺生命。她渴望的是安宁与正常的生活。而你当时的行为和话语，虽然出于保护，却无疑是在用她最抗拒的方式，替她解决了问题，并再次强调了守护与隔离的关系。”

　　“她在信中说，她不想永远躲在你的羽翼之下，做一个被保护起来、无法面对风雨的瓷娃娃。她决定返回哀地里亚，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是她的起点，更因为她认为，只有回到那个最熟悉‘死亡’与‘争斗’的环境，才能真正锻炼自己的心性，克服所谓的‘懦弱’，让自己能够真正坚强起来，乃至……在未来某一天，能与你并肩，而不是始终被你护在身后。”

　　莫忒丝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

　　“因为这件事，你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一点言语上的小冲突。遐蝶觉得你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一气之下就离开了。你没去追她，后来虽然偶尔会去看她，但每次都被她冷着脸赶走。她在信里对我解释说，她不是真的讨厌你，而是怕她心软，怕你一出现就会打乱她锻炼自己的计划。她还偷偷写道……”

　　莫忒丝的脸上露出一丝莞尔。

　　“……其实每次你去看她，她心里都很开心，只是强忍着不能表现出来。”

　　说完，莫忒丝认真地叮嘱格林。

　　“格林先生，这些话我可都告诉你了，你千万别让遐蝶知道是我说的。那孩子脸皮薄，要是知道我把她的心里话都抖了出来，怕是会羞得直接躲起来，再也不见人了。”

　　听完莫忒丝的叙述，格林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随即涌起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释然。

　　原来如此。

　　根本不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是价值观的彻底背离。

　　只是一个渴望成长、想要摆脱依赖的女孩，用一种略显笨拙和倔强的方式，在向她的守护者证明自己。

　　而她那冰冷的伪装之下，藏着的依旧是那份依赖与喜悦。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时间加速”系统会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归类为“非重大事件”。

　　在宏观的剧情推进和世界命运面前，这确实更像是一次带有青春期叛逆色彩的、“不重要”的小摩擦。

　　“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莫忒丝女士。”格林由衷地道谢：“我会保守秘密的。”

　　莫忒丝微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随口说道。

　　“这件事，雅努斯大人好像也是知情的。当时遐蝶离开后，他还跟我感慨过几句。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雅——努——斯——？！”

　　格林脸上的感激瞬间化为实质般的怒火，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了这个名字。

　　怪不得这家伙之前就知道遐蝶在哀地里亚，还一副欲言又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原来他早就知道内情！

　　一道百界门几乎是瞬间在休息室内被强制开启，偷听的雅努斯正想要逃跑，却被格林用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拽了过来。

　　“哎哟！干什么？！”

　　雅努斯揉着胳膊，不满地叫道。

　　“你早就知道遐蝶离开的原因？为什么不告诉我？！”格林的声音里冒着火气。

　　雅努斯眼神飘忽了一下，梗着脖子，强词夺理地辩解道。

　　“你……你当时只问我她在哪儿，又没问我她为什么在那儿！我……我凭什么要主动告诉你啊！”

　　看着他那副“你没问所以我没错”的无赖模样，格林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干掉这个不靠谱家伙的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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