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夜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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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长安,暑热中透着一丝不寻常的肃杀。

  景帝病重不起,太子监国,匈奴压境——三重危机如阴云笼罩未央宫。而在这片阴云之下,暗流涌动得更加湍急。

  阿娇的兰台社已初具规模。淳于瑶负责的太医署耳目,李婉儿联系的边军消息,刘无采串联的宗室网络,如同三根坚实的支柱,撑起这个日渐庞大的情报网。

  “翁主,查清楚了。”刘无采深夜到访,带来重要消息,“赵国败退后,其残部并未散去,而是化整为零,潜入梁国各地。”

  阿娇正在查看边境地图,闻言抬头:“多少人?”

  “约五千人,分作二十余股。”刘无采递上名单,“领头的叫赵延年,是赵王的庶弟。”

  阿娇扫过名单,目光停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公孙诡?他不是在梁国大牢里吗?”

  “三个月前越狱了。”刘无采压低声音,“据说有内应。”

  阿娇心下一沉。公孙诡熟知梁国军政,若他与赵延年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消息必须立即通知王叔。”

  “已经派人去了。”刘无采道,“但无采觉得,此事背后另有主谋。”

  “哦?”

  “赵延年一介武夫,公孙诡是谋士,但他们的行动太过周密,不像这两人的手笔。”

  阿娇赞许地点头。刘无采的成长速度超出她的预期。

  “你觉得是谁?”

  “无采怀疑...”刘无采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写下一个“淮”字。

  淮南王刘安。阿娇心中了然。这位以编纂《淮南子》闻名的诸侯王,表面醉心学术,暗地里却从未停止扩张势力。

  “可有证据?”

  “暂时没有。”刘无采摇头,“但无采查到,这些赵国残兵使用的兵器,都产自淮南。”

  正说着,淳于瑶匆匆而入:“翁主,太医署有重大发现!”

  她取出一包药渣:“这是从陛下药渣中分离出的异物。”

  阿娇仔细察看,但见几片不起眼的褐色碎片混在药材中。

  “这是什么?”

  “西域奇毒‘相思子’的果壳。”淳于瑶神色凝重,“此毒无色无味,少量服用令人昏睡,长期使用则伤及神智,最后在睡梦中离世。”

  阿娇指尖发冷:“可能查出下毒途径?”

  “毒被下在陛下每日服用的参汤里。”淳于瑶道,“负责煎药的是韩嫣的徒弟,但此人三日前已暴毙。”

  线索又断了。阿娇蹙眉沉思。对方行事缜密,每次都能及时灭口。

  “陛下还有多少时日?”

  “若立即停毒,精心调养,或可延寿一年。”淳于瑶低声道,“但若继续用药,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阿娇心中一凛。那时正是秋高马肥,匈奴南下的最佳时机。

  “此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们三人,只有...彘皇子。”

  阿娇猛地抬头:“刘彻?”

  “是。彘皇子今日来太医署问安,恰巧撞见我在查验药渣。”

  阿娇与刘无采交换了一个眼神。太过巧合,往往就是精心设计。

  送走二人,阿娇独坐灯下,将近日所得情报一一整理。

  赵国残部潜入梁国,景帝中毒日深,匈奴大军压境,淮南王蠢蠢欲动...这一切看似独立的事件,背后都有一条无形的线在牵引。

  而线的另一端,很可能就是那个年仅四岁的孩子。

  想起刘彻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阿娇感到一阵寒意。

  “翁主,”云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彘皇子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阿娇整了整衣冠:“请。”

  刘彻今夜穿着素色常服,更显得面色苍白。他手中捧着一卷竹简,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姐姐,彘儿是来请罪的。”

  “彘弟何罪之有?”

  “彘儿...早就知道父皇中毒之事。”他跪了下来,“但彘儿不敢说。”

  阿娇不动声色:“为何不敢?”

  “因为...”刘彻抬头,眼中泪光闪烁,“下毒的人,是彘儿的舅父王信。”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孩子脸上的泪痕。阿娇静静看着他,心中波澜起伏。

  这是真心的忏悔,还是又一出苦肉计?

  “你何时知道的?”

  “一月前。”刘彻哽咽道,“彘儿无意中听到舅父与母妃争吵,才知道...才知道他们给父皇下毒...”

  “为何现在才说?”

  “彘儿害怕...”他扑到阿娇膝前,“彘儿怕说出来,母妃会被处死...彘儿不能没有母妃...”

  阿娇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刻的刘彻,终于像个真正的孩子。

  但她不敢掉以轻心。

  “彘弟,”她轻抚他的头发,“你可知道,隐瞒这等大事,也是重罪?”

  “彘儿知道...”刘彻抬起泪眼,“所以彘儿来向姐姐坦白。只求姐姐...救救母妃...”

  阿娇沉默良久。王信下毒,王夫人知情不报,这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刘彻选择在这个时候坦白,是真的走投无路,还是以退为进?

  “你母妃...参与了多少?”

  “母妃起初不知情。”刘彻急忙道,“是舅父瞒着她做的。等母妃发现时,为时已晚...”

  这话阿娇只信三分。以王夫人的精明,岂会察觉不到每日送往宣室殿的参汤有问题?

  “彘弟,此事关系重大,姐姐需要时间考虑。”

  “彘儿明白。”刘彻叩首,“彘儿这里还有一份名单,是舅父在朝中的同党。”

  他递上竹简:“彘儿愿戴罪立功。”

  送走刘彻,阿娇立即召来馆陶公主。

  听完禀报,馆陶公主又惊又怒:“好个王信!好个王娡!竟敢谋害陛下!”

  “母亲觉得,刘彻的话可信吗?”

  “半真半假。”馆陶公主冷笑,“王信下毒应该是真,但说王娡不知情,绝对是假。”

  阿娇颔首:“女儿也是这么想。但刘彻主动揭发舅父,所图为何?”

  “自然是保全他母子性命。”馆陶公主道,“王信事败是迟早的事,刘彻这是断尾求生。”

  分析合情合理,但阿娇总觉得哪里不对。

  刘彻献上的名单十分详尽,记录了王信在朝中安插的二十余名官员。若依此名单清查,王家势力将土崩瓦解。

  这对刘彻有什么好处?

  “母亲,我们该禀报外祖母。”

  长乐宫中,窦太后听完禀报,久久不语。

  “外祖母?”阿娇轻声唤道。

  老太后缓缓睁眼:“刘彻...比哀家想的...还要狠...”

  “外祖母何出此言?”

  “他这是...一石三鸟...”窦太后咳嗽几声,“其一,除掉王信...灭口...其二,取信于我们...其三...”

  她顿了顿:“逼他母亲...彻底依赖他...”

  阿娇恍然大悟。王信一倒,王夫人就失去了外援,只能完全倚仗儿子。而一个四岁的孩子掌控母亲,这...

  “此子...不可留...”窦太后眼中寒光一闪。

  阿娇心中一颤:“外祖母的意思是...”

  “眼下...还不行...”窦太后摇头,“边境不稳...朝局动荡...需要稳定...”

  确实,若此时处置刘彻,必会引起更大风波。

  “那...”

  “将计...就计...”窦太后道,“既然他献上名单...我们就...清理朝堂...”

  接下来的半个月,未央宫经历了一场无声的血洗。

  依着刘彻提供的名单,廷尉府秘密逮捕了二十余名官员。罪名从贪腐到通敌,不一而足。

  王信察觉不妙,欲潜逃出京,在灞桥被窦婴亲自截获。

  “我是国舅!你们敢动我!”王信挣扎怒吼。

  窦婴冷笑着出示景帝手谕:“陛下有旨,王信谋逆,就地正法。”

  手起刀落,血溅灞桥。

  消息传回宫中,王夫人当场昏厥。醒来后,她变得沉默寡言,终日闭门不出。

  而刘彻,则更加勤勉地向阿娇请安问好,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八月十五,中秋夜。匈奴使者突然到访,提出和谈。

  条件是:汉朝送出真正的公主和亲,并开放边境五市。

  “平安公主不是还在匈奴吗?”太子刘荣在朝会上质问使者。

  使者傲然道:“刘陵不过是翁主,且已失宠。单于要的,是陛下亲女。”

  满朝哗然。景帝只有一女,年仅十岁的阳信公主。

  “狂妄!”李广怒斥,“我汉家公主,岂是你们可以挑拣的!”

  使者冷笑:“若不答应,就战场上见。”

  朝会不欢而散。太子刘荣急召阿娇商议。

  “姐姐,这该如何是好?”年轻的太子满面愁容,“阳信才十岁,怎能远嫁匈奴?可若不答应,边关战火重燃...”

  阿娇沉思片刻:“太子可曾想过,匈奴为何此时提出和谈?”

  “自然是怕了我们汉军!”

  “未必。”阿娇摇头,“伊稚斜新立,内部不稳。此时开战,他并无必胜把握。”

  “那为何...”

  “虚张声势。”阿娇道,“他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她展开地图:“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

  “将计就计的机会。”

  阿娇的计划很大胆:假意答应和亲,借送亲之机,派精锐潜入匈奴,与刘陵里应外合。

  “刘陵会帮我们吗?”刘荣怀疑。

  “她别无选择。”阿娇道,“伊稚斜若败,她还有生机;伊稚斜若胜,她终将鸟尽弓藏。”

  计划虽险,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刘荣犹豫再三,终于点头。

  然而当夜,阿娇就在兰台社的密报中看到了令人心惊的消息:

  刘彻秘密会见了匈奴使者。

  “他们谈了什么?”阿娇问负责监视的李婉儿。

  “距离太远,听不真切。”李婉儿道,“但彘皇子给了使者一封信。”

  阿娇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刘彻在这个时候接触匈奴使者,目的何在?

  她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个传闻:刘彻登基前,曾与匈奴有秘密约定...

  “婉儿,派人盯紧使者,看他接下来见什么人。”

  “已经安排了。”李婉儿道,“但使者明日就要离京。”

  时间紧迫。阿娇沉思片刻,忽然道:“备车,我要去见一个人。”

  夜色深沉,阿娇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向匈奴使者下榻的驿馆。

  既然刘彻可以见使者,她为什么不可以?

  这场暗中的较量,她绝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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