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北疆烽烟

　　匈奴犯边的急报，如同一声惊雷，瞬间打破了长安城因筹备大阅而躁动的气氛，也将所有的权力算计与情感纠葛，暂时压了下去。朝堂之上，主战的声音占据了绝对上风，群情激愤。

　　刘荣年轻气盛，受此挑衅，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就要下旨调集大军，出塞远征，扬大汉天威。他看向阿娇，眼神中既有对军国大事的倚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在此事上展现决断力的迫切。

　　“陛下，诸位大人，”阿娇在珠帘后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朝堂上过于炽热的情绪，“匈奴来去如风，其精锐骑兵动如雷霆。此刻敌情未明，左贤王部是试探性掠边，还是大举南侵的前奏，尚未可知。若贸然调集大军劳师远征，耗费巨万尚在其次，一旦判断失误，或中其诱敌深入之计，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话，让一些热血上头的将领冷静了下来。

　　“那依姑母之见，难道就放任匈奴肆虐边郡，视我边民如草芥吗？”刘荣的语气带着一丝质问。

　　“自然不是。”阿娇目光扫过殿中文武，“当务之急，是三件事。”

　　“其一，严令河西诸郡，坚壁清野，加强戒备，依托长城与烽燧体系，固守待援，避免与匈奴主力野战。”

　　“其二，即刻从北军、陇西、朔方调派精锐骑兵与材官（步兵）共五万，由大将军李广统领，火速驰援敦煌、酒泉一线，以增强防御，伺机反击小股敌军，稳定战线。”

　　“其三，”她顿了顿，看向刘荣，“大阅之礼，照常举行，但规模可适当缩减，重点检阅即将开赴前线的部队。此举，一可向匈奴示我从容，二可鼓舞出征将士士气，三可让天下百姓知我朝廷应对有方，不致恐慌。”

　　她的策略，稳健而老辣，立足于防守反击，先稳住阵脚，再图后计。既避免了冒险，也展现了强硬的态度。

　　刘荣沉默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阿娇的方案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他心中虽有亲自挥师北伐的冲动，但也明白自己尚无实战经验，贸然行事风险太大。

　　“……便依姑母所言。”他最终沉声道，随即看向须发已有些花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的李广，“李老将军，驰援河西，稳定边陲之重任，就托付给您了！”

　　李广慨然出列，声如洪钟：“老臣领旨！必不负陛下与殿下重托！”

　　军情如火，决议既下，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迅速开动起来。粮草辎重从敖仓、太仓调运，各路兵马向预定集结地开拔，驿道上信使往来奔驰，蹄声如雷。

　　阿娇坐镇兰台，几乎不眠不休，协调各方，处理如雪片般飞来的军报与文书。她凭借前世的记忆，对河西地形、匈奴作战习惯有着超乎常人的了解，不断向李广和边郡守将发出极具针对性的建议与提醒。

　　刘荣也展现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勤政，日夜与兵部、太尉府官员商议细节，亲自过问粮草调度与赏格设定。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证明，他同样有能力处理这等军国大事。

　　大阅兵在一种与原先预想截然不同的、肃杀而紧迫的氛围中如期举行。校场之上，旌旗猎猎，甲胄鲜明，即将开赴前线的将士们杀气腾腾。刘荣与阿娇并肩立于高台，接受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与“万胜”。少年天子看着台下如林的刀枪与雄壮的军容，胸中豪情激荡，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而阿娇的目光，则越过了喧嚣的校场，投向了西北方那片黄沙弥漫的天空。

　　阅兵结束后，李广率精锐誓师出征。长安万人空巷，为大军送行。

　　就在大军开拔后不久，阿娇收到了张沐从夷洲送来的加急密信。信中，张沐在表达对北疆战事的关切之后，提到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消息：

　　“…臣近日研析那蓬莱胶泥，发现其遇水凝固后，不仅黏着坚固，更兼具韧性，且极耐寒暑。臣忽发奇想，若将此物（或仿制其原理之物）用于涂抹边塞烽燧、关城墙体，或填塞战船木板缝隙，是否可大增其坚固与防水防腐之能？虽远水难解近渴，然或可为长久之备。另，蓬莱渔网之坚韧，亦远胜麻缆，或可用于军中……”

　　阿娇看着信，心中一动。张沐在遥远的东海，心却系于北疆，并能从细微的技术发现中，联想到可能的军事应用。这份心思与远见，让她倍感欣慰。

　　她立即将张沐的设想密送给将作监与负责边塞工事的将领参考，并要求格物院加速对那胶泥和渔网材料的研究。

　　北方的战火已然点燃，长安与夷洲，庙堂与海疆，被一条无形的线紧紧联系在一起。阿娇在应对眼前危机的同时，目光依旧注视着更远的未来。她知道，真正的强大，不仅仅在于能打赢一场战争，更在于持续不断的技术积累与创新。

　　李广的大军能否稳住河西局势？刘荣在此次危机中又将获得怎样的成长与权力？而张沐从海外带回来的那些“微光”，何时才能汇聚成照亮帝国前路的火炬？

　　一切，都笼罩在北疆升起的烽火狼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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