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凯旋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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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万人空巷,迎接塞外归来的英雄。

  阿娇的车驾行至灞桥时,文武百官已在桥头列队相迎。太子刘荣亲自执辔,以示尊崇。

  “姐姐为国建功,孤代父皇、代天下百姓谢过姐姐!”年轻的太子眼眶微红,显然激动不已。

  阿娇下车还礼:“太子言重了,阿娇不过尽本分而已。”

  她目光扫过迎接的人群,敏锐地注意到几个缺席的重要人物——王夫人称病未来,刘彻也不见踪影。

  更让她心惊的是,窦婴在她耳边低语:“陛下病重,已三日未醒。”

  难怪太子如此激动。景帝若此时驾崩,边境又起战事,这个年轻的储君根本无力应对。

  “外祖母可好?”

  “太后强撑病体主持大局,但...”窦婴欲言又止。

  阿娇了然。窦太后年事已高,经此变故,怕是也到了极限。

  未央宫前,犒军仪式隆重举行。阿娇被赐黄金万两,锦缎千匹,加封“镇国翁主”,位同诸侯王。

  这是本朝从未有过的殊荣。但阿娇在群臣的恭贺声中,只感到刺骨的寒意。

  封赏越重,意味着局势越危。

  仪式结束后,她立即赶往长乐宫。

  窦太后的寝宫内药味浓郁,窦太后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听到脚步声才勉强睁眼。

  “娇娇...回来了...”她声音微弱,却带着欣慰。

  阿娇跪在榻前:“外祖母,阿娇幸不辱命。”

  “好...好...”窦太后颤抖着握住她的手,“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阿娇明白。”

  “刘陵...死得蹊跷...”窦太后咳嗽起来,“你要...小心...”

  这话与阿娇的猜测不谋而合。她正要细问,宫人忽报馆陶公主求见。

  馆陶公主面色惶急:“娇娇,出事了!阳信公主突发恶疾,太医署束手无策!”

  阿娇心中一震。阳信公主是景帝独女,若此时出事...

  “什么时候的事?”

  “今晨发现昏迷,与陛下症状...一模一样。”

  阿娇与窦太后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时机,这绝不是巧合。

  “母亲先去照顾阳信,我稍后就到。”

  馆陶公主匆匆离去后,窦太后低声道:“他们...在清除...障碍...”

  “阳信公主才十岁,对他们有何威胁?”

  “她是...太子一党...”窦太后喘息着,“若太子登基...她便是长公主...”

  阿娇恍然。原来对方已经在为刘彻铺路,清除所有可能支持太子的人。

  “外祖母,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你有...何计?”

  “引蛇出洞。”阿娇目光坚定,“他们既要清除障碍,我们就给他们制造障碍。”

  当夜,阿娇的兰台社全力运转。

  淳于瑶查验阳信公主的病情后,确认与景帝中的是同一种毒。

  李婉儿通过兄长得知,北军中有异动,几个中级将领近日频频聚会。

  刘无采则带来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淮南王刘安突然上书,请求入朝觐见。

  “他这是要浑水摸鱼。”阿娇冷笑,“正好,水越浑越好。”

  三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在长安传开:阳信公主病情好转,已能下床行走。

  同时,窦婴在朝会上提出,为防不测,应立太子监国,并由馆陶公主辅政。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

  “女子干政,成何体统!”以庄青翟为首的文官强烈反对。

  但以李广为首的武将却支持:“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

  双方争执不下时,又一个消息震惊朝野:淮南王刘安的车驾已到函谷关,随行有三千精锐。

  “他这是要逼宫!”馆陶公主又惊又怒。

  阿娇却从容不迫:“母亲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中。”

  她秘密召见窦婴:“舅舅可都安排好了?”

  “北军八万精锐已秘密入城,埋伏在未央宫四周。”窦婴低声道,“只等瓮中捉鳖。”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刘彻突然求见。

  多日不见,这个四岁的孩子消瘦了许多,但眼神更加深邃。

  “姐姐此番立功,彘儿特来道贺。”他奉上一个锦盒。

  阿娇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卷羊皮纸——伊稚斜签署的盟约原件。

  “这...”

  “彘儿知道姐姐需要这个。”刘彻平静地说,“复制品终究不如原件有说服力。”

  阿娇心中警铃大作。刘彻怎么知道盟约原件在她手中?又为何主动献上?

  “彘弟有何条件?”

  “彘儿只求姐姐一件事。”刘彻跪了下来,“无论发生什么,请留母妃性命。”

  又是这个请求。阿娇凝视着他:“彘弟,你究竟知道什么?”

  “彘儿只知道,风暴将至。”刘彻抬头,眼中是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有些人,有些事,即将改变。”

  他叩首起身:“彘儿告退。”

  阿娇独自对烛沉思。刘彻的每次出现,都预示着重大变故。这一次,他又在暗示什么?

  她展开盟约细看,忽然发现一个蹊跷之处——伊稚斜的印鉴颜色略深,像是后来加盖的。

  “云袖,取印泥来。”

  对比之下,阿娇倒吸一口凉气。这印鉴是伪造的!虽然几可乱真,但细看之下仍有破绽。

  原来如此!刘彻献上盟约,不是相助,而是试探!若她拿着假盟约在朝会上展示,必将身败名裂!

  好狠的算计!阿娇惊出一身冷汗。

  但刘彻为何要提醒她?他大可以等她出丑后再揭穿。

  除非...这不是刘彻的本意?

  当夜,阿娇秘密查验真盟约,果然发现同样的问题。看来伊稚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守信!

  她立即修改计划,让窦婴暂停行动。

  次日朝会,庄青翟果然发难:“翁主与匈奴签订的盟约,可否让诸位一观?”

  阿娇从容取出盟约:“自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阿娇有一事请教庄大夫。”

  “翁主请讲。”

  “听闻庄大夫精通金石,可否为大家讲解一下匈奴单于印鉴的特征?”

  庄青翟一怔,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这...匈奴印鉴多用狼头为记,以朱砂为泥...”

  “庄大夫果然博学。”阿娇微笑,“那请问,若是印泥中混入绿矾,会有什么效果?”

  庄青翟脸色微变:“绿矾遇朱砂会...会颜色变深...”

  “正是。”阿娇举起盟约,“诸位请看,这方印鉴颜色深暗,正是掺入绿矾所致。而真正的匈奴印泥,用的是西域朱砂,鲜红夺目。”

  满朝哗然。

  阿娇环视众人:“伊稚斜用假盟约欺瞒我汉室,其心可诛!请太子下旨,整军备战!”

  太子刘荣激动得满脸通红:“准奏!”

  庄青翟面如死灰,颓然退下。

  朝会大获全胜,但阿娇心中毫无喜悦。她注意到,有几个官员始终沉默,眼神闪烁。

  这些人,恐怕早已被收买。

  回到长乐宫,窦太后听完禀报,久久不语。

  “外祖母?”阿娇轻声唤道。

  老太后缓缓睁眼:“刘彻...在帮你...”

  阿娇一怔:“外祖母何出此言?”

  “若非他...提醒...你今日...必中圈套...”

  确实,若非刘彻献上盟约引起她的警觉,她绝不会细查印鉴。

  “可他为何...”

  “他在...自救...”窦太后喘息着,“王夫人...已经...失控...”

  阿娇恍然。王夫人狗急跳墙,连假盟约这等险招都敢用,显然已不计后果。刘彻这是怕被母亲连累,所以暗中相助。

  “那我们...”

  “将计...就计...”窦太后眼中寒光一闪,“趁此机会...清除...王氏余党...”

  接下来的三天,未央宫经历了一场大清洗。

  庄青翟被查出收受淮南王贿赂,罢官下狱。二十余名官员受牵连,或贬或囚。

  王夫人被软禁在椒房殿,不得与外界往来。

  表面上看,太子一党大获全胜。但阿娇知道,真正的敌人还隐藏在暗处。

  这日深夜,她独自在学宫整理情报,忽闻窗外异响。

  “什么人?”

  一个黑影翻窗而入,竟是多日未见的张沐!

  “你怎么...”

  “翁主,大事不好!”张沐风尘仆仆,显然日夜兼程,“淮南王的三千精锐不是护卫,是死士!他们明日就要动手!”

  阿娇心中巨震:“目标是谁?”

  “太子...和翁主你!”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消息可靠吗?”

  “沐在淮南王身边安插的眼线拼死送出这个消息。”张沐递上一枚带血的竹简,“他们计划在明日朝会上发动兵变!”

  阿娇迅速思考对策。北军虽已入城,但分散在各处。若要调集,至少需要两个时辰。

  而朝会,就在天明之后。

  “来不及了...”她喃喃道。

  “还有一个办法。”张沐低声道,“擒贼先擒王。”

  “你是说...”

  “淮南王现在驿馆,护卫不过百人。”张沐目光炯炯,“若能在朝会前控制他...”

  险中求胜!阿娇当机立断:“好!我去求见太子,你去找窦婴将军!”

  然而当她们赶到东宫时,却见宫门紧闭,守卫比平日多了数倍。

  “太子有令,今夜不见任何人!”守将冷冰冰地说。

  阿娇心中一惊。太子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我是镇国翁主,有要事求见!”

  “翁主请回!”

  正当对峙时,宫门忽然开启,刘彻走了出来。

  “姐姐怎么来了?”他故作惊讶。

  阿娇盯着他:“彘弟在此做什么?”

  “彘儿来向太子哥哥请教功课。”刘彻微笑,“太子哥哥已经歇下了,姐姐明日再来吧。”

  阿娇心中冰凉。她终于明白了——太子已被控制,而幕后主使,就是这个年仅四岁的孩子!

  “彘弟,你...”

  “姐姐放心。”刘彻走近几步,低声道,“彘儿不会伤害太子哥哥。只是...需要他安静几日。”

  他抬头看她,眼神复杂:“姐姐,风暴要来了,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吧。”

  说罢,他转身回宫,宫门再次紧闭。

  张沐急道:“翁主,现在怎么办?”

  阿娇望向漆黑的夜空,缓缓道:“既然避不开,那就迎上去。”

  她取出窦太后所赐的玉佩:“我们去驿馆。”

  “可是淮南王...”

  “他不是真正的王。”阿娇目光冰冷,“我要见的,是躲在幕后的那个人。”

  驿馆灯火通明,淮南王刘安正在与人对弈。

  当阿娇推开房门时,他并不惊讶,只是缓缓放下棋子。

  “翁主来了。”他微笑,“本王等候多时。”

  阿娇看着与他对弈的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那是应该被软禁在椒房殿的王夫人。

  “美人好手段。”阿娇冷冷道。

  王夫人轻笑:“不及翁主万一。”

  刘安起身:“既然翁主到了,那就开始吧。”

  他击掌三下,四周顿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无数黑影从暗处涌出,将驿馆团团围住。

  阿娇面不改色:“淮南王这是要造反?”

  “非也。”刘安摇头,“本王是来...清君侧。”

  他指向阿娇:“你这个妖女,蛊惑太后,挟持太子,祸乱朝纲!本王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好个颠倒黑白!阿娇心中冷笑,正要反驳,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好个替天行道!”

  刘彻缓步走入,手中捧着一卷明黄的绢帛。

  “陛下密旨在此,尔等还不跪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景帝昏迷多日,何来的密旨?

  刘彻展开绢帛,朗声诵读:“朕若有不测,传位于皇子彻。淮南王刘安、美人王娡,即刻拿下!”

  满室死寂。

  阿娇看着那个手持圣旨的孩子,忽然全明白了。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刘彻的局。他利用母亲和淮南王制造混乱,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一举夺得皇位。

  好深的心机!好狠的手段!

  王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尖叫道:“这圣旨是假的!陛下从未...”

  “母妃,”刘彻打断她,眼神冰冷,“您还要执迷不悟吗?”

  他挥手,一队精锐士兵冲入,迅速制住所有人。

  刘安面如死灰,王夫人瘫软在地。

  只有阿娇还站着,与刘彻遥遥相对。

  “姐姐,”刘彻走到她面前,深深一揖,“彘儿僭越了。”

  阿娇看着他,这个她两世都未能看透的孩子,心中百感交集。

  “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

  “彘儿别无选择。”刘彻抬头,眼中竟有泪光,“若不自保,便是任人宰割。”

  他递过圣旨:“这圣旨...确实不是父皇亲笔。”

  阿娇一怔。

  “是彘儿仿写的。”刘彻轻声道,“但这是父皇的心愿。姐姐若不信,可以问淳于太医。”

  阿娇忽然想起,景帝中毒已深,神智却时而清醒。莫非...

  “姐姐,”刘彻跪了下来,“彘儿知道对不起姐姐。但请姐姐相信,彘儿绝不会伤害姐姐,也不会伤害太子哥哥。”

  他取出一个锦囊:“这是解药,可以救父皇和阳信姐姐。”

  阿娇接过锦囊,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是心狠手辣的篡位者,还是忍辱负重的孝子?

  或许,都是。

  窗外,曙光初现,黎明将至。

  阿娇知道,这个黎明之后,未央宫将迎来新的主人。

  而她,又该何去何从?

  “姐姐,”刘彻轻声问,“你愿意...辅佐彘儿吗?”

  阿娇看着跪在面前的孩子,忽然想起前世那个许下“金屋藏娇”诺言的少年。

  历史,似乎又要重演。

  但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彘弟,”她缓缓开口,“你先起来。”

  这一局,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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