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天理人欲

　　经舍。

　　神霄帝望着这个换来的女儿笑道：“来了这么久朕第一次召见你，也不知你住的还习惯吗？”

　　蚩荧惑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我如果说不习惯，还能把我换回去吗？”

　　“你父皇和你母后谋划的乃是千年大计，等苗疆建国以后，受惠者何止千万，你应该理解我们的苦心才是！”

　　蚩荧惑道：“这些话我自小就听，耳朵上都快听出茧子来了，父皇您这次叫我来有什么吩咐就直接说吧。”

　　“我想你将秘境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我复述一遍，特别是你在里面有没有见过林骁？”神霄帝问。

　　蚩荧惑心道：“果然如此吗，父皇也察觉出了那个狗奴才的不对劲了，那家伙知道的太多，而且为了姐姐可是差点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可现在我的本命蛊掌握在对方手里，我实话实说会死的。”

　　见蚩荧惑皱眉不语，神霄帝问：“怎么了？”

　　“噢，我在思索谁是你口中的林骁，毕竟我刚来，有些人我还认不全的。

　　而且这次秘境之行很顺利，我们所有的人都提前退出了，对于秘境里发生的其他事知之甚少。”

　　蚩荧惑将自己的秘境之行说了一遍，但故意隐去了林骁的存在。

　　神霄帝听完点了点头：“难道是朕多虑了？”

　　丞相府。

　　左相朱浩正在闭目养神，儒家的养气与佛家参禅和道家的打坐不同，对于姿势并没有特殊要求。

　　正所谓我善养一口浩然之气，儒家是可以随时随地养气固身的。

　　不过这时的朱浩并没有在静气凝神 ，而是注意力一直看着皇宫的方向，等蚩荧惑说出在秘境之中没有见过林骁后，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小家伙们比我想象的要有手段呀，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正在此时，他手下的小厮禀报：“丞相大人，唐翰林来了！”

　　“你带她去会客厅，我稍后便到！”

　　“是！”

　　此时的唐柔在丞相府会客厅中坐立难安，毕竟这次她要见的，是当世读书人的魁首。

　　唐柔感觉自己见神霄帝时压力都没这么大，小丫头用手捏了捏衣角：“早知道就让哥哥和我一起来了！”

　　为了缓解这股压力，她开始在客厅中四处张望，左相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也没有她想象中的繁华。

　　看得出老人平时的生活十分简朴，府内的家具并没有采用什么昂贵的木材，而是简单的竹椅木桌，

　　客厅中悬挂的应该是老人自己的手笔，左相为当世大儒，他的这些字放在外面还真能被炒出天价，算是整个屋子里最名贵的东西了。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一幅挂在客厅中央的大字，只见上面写的是【天理人欲】四字，字体中正平和，倒没有其他字显得那么肃杀。

　　“你是不是在想，这上面是不是少两个字啊？”

　　就在此时，左相朱浩从后厅缓步而入。

　　唐柔一愣而后拱手道：“学生唐柔见过丞相大人！”

　　朱浩捋了捋胡须笑道：“坐吧！”

　　看着小丫头局促不安的样子，朱浩笑道：“你还没回答老夫刚才的问题呢？”

　　唐柔抿了抿嘴唇：“丞相大人一向主张存天理灭人欲，如果这样看的话，这幅字上确实是缺两个字的。”

　　左相笑道：“那唐翰林以为，何为天理呢？”

　　唐柔欲言又止，生怕自己说错话会惹老人生气。

　　“但说无妨！”

　　唐柔壮着胆子：“天理在人心，亘古亘今，无有终始。

　　我认为天理就是良知，良知在我们心中，找到了心，便是找到了理。

　　顺应本心，便是顺应天理。”

　　“那又何为人欲？”朱浩再问。

　　“天理和人欲本为一体，它们就像一盆水，清澈时便为天理，浑浊时便为人欲。”唐柔回答。

　　朱浩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你提倡的心学吗，果然和老夫的学说有些差别。

　　这四个字是我第一次听到心学时所写，所以上面并无【存灭】二字。

　　我之一生都在践行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念，但我还是太小看人类的欲望了。

　　也许就是我把天理和人欲分得太清，反而让人们加大了对于欲望的渴求，最终我的愿望也没有实现。

　　岂不知我这野望也是人欲的一种，灭人欲灭人欲，老夫我自己都做不到，想来也真是讽刺呢！”

　　不知怎么的，唐柔感觉今日的左相神情有些落寞，她没有敢接老人的话，朱浩叹了一口气道：“你第二本命字既然是个【理】字，那便是与我有大道之争了。

　　我的本命字为天理二字，你的则为心理，这也算得上天人之争吧。”

　　听此唐柔有些紧张，朱浩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

　　“你不用担心，儒家的大道之争不同于其他修行路径，我们是不会打压对手的，反而会提供一些助力给将来的【敌人】。”

　　唐柔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听我哥说过，儒家二品名为立矩，也就是为天地立规矩。

　　而想要晋升一品，则需要破除这个规矩，但自己的学说自己是无法破去的，所以就需要新的规矩代替过去的秩序。”

　　“没错，儒家一品也叫破矩境，而你就是我的破矩人。

　　所以虽然我们有大道之争，我却是要尽力栽培你的。”朱浩笑道：“他日你晋升二品，如果能打败我，便是我成功了。”

　　唐柔抿了抿嘴：“您是当世最强二品，我恐怕……”

　　“哈哈哈，最强二品吗，那是因为现在大炎奉行的乃是我的那一套规矩，如果他日你的学说能被大多人承认，我便不是最强的二品了。

　　你的心学我看过，应该是不完善的，想来也对，你年纪尚小，以后慢慢推演便是。”朱浩道。

　　唐柔低头不语，她心里想的却是当日林骁跟她说过的话：

　　“我就能背出这么多了，剩下的你自己摸索去吧！”

　　朱浩见小丫头又陷入了沉思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呀？”

　　“启禀左相，学生想先外放当一个知县，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我连一个县都治理不好，便说明我的道理是错的，又或者我的做法是错的。”唐柔抬头道。

　　“知行合一吗，你也确实该出去历练一下了，到那边放心大胆去做，只要是与民有利，老夫在后面给你撑腰！”

　　唐柔起身拱手：“学生在这儿先谢过左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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