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贾张氏猛地站起来，一张脸黑得像锅底。

　　现场除了大院邻居，还有一路跟来看热闹的人。

　　贾张氏这一问，壹大爷和贰大爷都犹豫着没开口。

　　倒是有跟来的路人搭了话：“是你们自己家的啊！我听你儿子说，那是你们亲戚的牛，他正想牵回家，还没走几步，牛就突然发疯了啊！”

　　“什么？”贾张氏愣住了，“没有啊，我们家哪来的亲戚？更别说亲戚的牛了！”

　　悲痛中的贾张氏，一时也没往深处想。

　　然而旁观的众人却立刻咂摸出味道来。

　　“这是偷牛去了吧？”

　　“嘿嘿，偷别人家的牛，最后被牛给顶死了！”

　　“笑死人了！”

　　“哈哈哈……”

　　“偷牛的呀！”

　　大伙儿哄堂大笑。

　　自然，发笑的都不是四合院里的邻居，邻居们只低着头偷偷地乐。

　　贾张氏一下子火冒三丈：“谁说我儿子偷牛了？你们……你们……”

　　说着说着，她眼珠一转：不对啊！

　　偷牛怎么了？

　　反正我儿子已经被牛顶死了，派出所也不可能再给东旭定罪。

　　可是……要是能找到牛的主人，说不定还能叫他们狠狠赔上一笔钱，别忘了，这可是死了人的大事。

　　管你是不是偷，死了人，你就得赔。

　　这就是贾张氏的逻辑，简单得很。

　　儿子死了，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也得榨得干干净净。

　　“是谁？”贾张氏问易中海：“他壹大爷，你看见是谁家的牛顶死我儿子的吗？”

　　易中海回答：“没看见……牛跑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是啊！”

　　“我们那边压根就没有牛啊！”

　　“说来也怪，怎么会有牛在那儿呢？”

　　眼下自然是找不到主儿的。

　　就算这牛真有主人，这会儿也会藏起来。

　　贾张氏找不着主儿，可她有自己的道理：“壹大爷，这板车是谁家的？”

　　板车，说的是拉贾东旭回来的那辆。

　　当初一个路人好心，把自家的板车借给贾东旭，那时贾东旭还没死，是为了赶紧送他去医院。

　　要是早知道贾东旭肯定活不成，人家未必肯借。

　　壹大爷道：“就是路边一户人家的，那人常常见到，是个熟人，好像姓郭，具体叫啥我不清楚。”

　　“肯定是他家的牛！”贾张氏大叫起来：“要不是他家的牛撞了我儿子，他能这么好心？”

　　“不行，赔钱，必须给我们家赔钱！”

　　贾张氏不顾大伙劝阻，哪怕已是傍晚，还是执意拉着板车找上门。

　　名义上是还板车，其实就是来追究责任。

　　她把板车往老郭家门口一扔，随即嚎啕大哭：“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你家的牛把我儿子撞死了，你一声不吭……也不上门，你这该死的老郭啊……”

　　“呜呜呜……天杀的老郭，你怎么不断子绝孙呐！”

　　屋里正在吃饭的老郭顿时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郭和妻子匆忙走出门。

　　“怎么回事，你是谁？”老郭问贾张氏。

　　贾张氏嚷道：“你还问我是谁？你家的牛把我儿子顶死了！”

　　“什么？”老郭跳了起来：“你儿子死了？”

　　他回头看看自己的板车，心疼地说：“晦气……早知这样，我就不该借车给你们，这拉过死人的车，以后还怎么用？”

　　“你还惦记着车？”贾张氏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扇向老郭：“你家的牛害死我儿子，你还敢提车？”

　　老郭和郭大妈都愣住了。

　　“不是我们家的牛！”老郭辩驳，“我没有地，已经退休了，养牛做什么？”

　　“就是，你这疯婆子怎么乱打人？我们还没让你赔车呢！”

　　“赔车？你们得赔我儿子的命！”贾张氏喊道，“我儿子死了，你们必须赔钱，没有一千块这事没完！”

　　老郭无奈：“你怎么不讲理？说了不是我们家的牛！”

　　贾张氏不信：“不是你家的牛？谁信啊！不是你家的牛撞死人，你会好心借车？这世上哪有这么好心的人？”

　　老郭气得差点吐血。

　　就在这时，屋里走出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二话不说，照着贾张氏脸上就是两巴掌：“ ** 的也不看看这是哪儿，敢来我家闹事！”

　　贾张氏定睛一看：“郭三头？”

　　那是红星路上有名的混混。

　　郭三头对着贾张氏连抽几巴掌，最后一脚把她踹出两米远：“敢来我家找事，老子打断你的腿！”

　　贾张氏疼得吐出一口血，又掉了一颗牙。

　　这时，院子里的人也赶了过来。

　　何雨柱、易中海等人纷纷劝贾张氏。

　　贾张氏一看是郭三头，不敢再闹，只好捂着脸回家了。白白挨了一顿打。

　　一条条笔直的大道上，空无一人。

　　雪下得太大，百姓们都不出门。

　　一大早，李琴拉开房门。

　　门板上堆积的雪哗地一下落进屋里。

　　四合院里的风呼啸着，像鬼哭狼嚎。

　　“这雪也太吓人了！”李琴撇撇嘴，“文文，今天不去上课行不行？”

　　“那可不行！”

　　贾文站起来，望了望窗外狂舞的风雪，说道：“读书上课是人生头等大事，怎么能因为风雪耽误！”

　　“老师没说停课，我就得去。”

　　“你们老师也真是！”李琴低声抱怨，“小学一年级有什么要紧的，连我们钢厂都停工了，你们倒是不停课。”

　　雪太大，轧钢厂的原料运不进来，没原料也干不了活，干脆放几天假。

　　但学校并没休息。

　　“没事，”贾文笑笑，“不就是雪嘛。妹妹不去，我自己去就行。我力气大，风吹不跑我！”

　　“嗯……”李琴望着贾文，点了点头。这个儿子，让她很放心。

　　贾文裹紧棉袄，背起蓝色的书包冲出屋门，转眼就消失在风雪里。

　　李琴伸着头望了好一阵，才转身关上门。

　　屋里生着暖炉，温暖如春。

　　果果还在床上睡着懒觉。

　　贾文说得对，风雪看着吓人，但只要裹得严实，照样能走。

　　他沿着红星路一直走，经过砖窑厂，再往前走二百米，拐弯。

　　又走了差不多二百米，就到了目的地——小学校。

　　嗯……

　　看到学校里的样子，贾文简直想骂人：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懒吗？

　　怎么校园里静悄悄，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走到教室边一间间看过去。

　　好家伙，五年级没人。

　　四年级、三年级也没人。

　　一二年级，同样没人。

　　没通知放假啊，今天不是星期五吗？

　　贾文抬头一看，操场那头的教师办公室灯还亮着。

　　那……就等等吧。

　　他把书包从尿素袋里拿出来，放在课桌上，拍掉身上的雪。

　　第一节课是算术。

　　他拿出算术课本，静静等着。

　　如果一会儿还没有别的学生来，我就回去。

　　刚坐下不久，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咦，这里居然有人……贾文，你来啦？”

　　贾文一转头，看见教室门口站着个小姑娘。

　　圆圆的脸颊上满是惊喜，她披一件青色雨衣，脚上是一双红色小皮靴。

　　雨衣脱下后，露出里面鲜红的棉袄。在漫天混沌的白雪映衬下，伊乔乔仿佛白色世界里跃动的一簇火焰，格外亮眼。

　　她身后站着一位四十岁左右、保养得宜的女人。

　　是乔局长！

　　贾文心里暗暗吸气——原来她真的是乔局长的女儿。

　　可想而知，伊乔乔的背景有多硬。

　　这个年代，女性能够担任这样重要职务的，无非两个原因：

　　一是上面有人；

　　二是上面真的有人。

　　无论哪种，都说明伊乔乔的家庭不简单。

　　母亲已经是区教体局的一把手，她的爷爷或父亲，地位自然也不低。

　　“乔局长您好！”贾文站起身，微笑着向她问好。

　　他态度礼貌，神情不卑不亢。

　　那张只有六岁的脸上，乔秀除了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让她心里微微一惊——就像第一次见到贾文时那样。

　　“呵呵，”乔秀笑了，“我是乔乔的妈妈，以后叫我阿姨就好，不用叫乔局长。”

　　“好的，乔阿姨。”贾文说完，重新坐下，翻开了算术课本。

　　伊乔乔有点不高兴：“哼……你没看到我吗？”

　　贾文抬起头：“看到了，伊乔乔同学，早上好。”

　　“咯咯咯……”伊乔乔笑着走过来，乖乖坐在了他旁边。

　　乔局长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伊乔乔问：“贾文，雪这么大，你怎么还来上课呀？不怕被风吹跑吗？”

　　“不怕，”贾文笑了笑，“我这不好好的吗？万一老师来讲课，我没学到怎么办？”

　　“你还会学不会？”伊乔乔撇撇嘴，“我觉得你什么都懂！”

　　“哦，”贾文反问，“那你为什么来上课呢？”

　　“我本来都不打算来的！”伊乔乔说道，“妈妈也说今天雪太大，学校说不定停课，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睁着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地望向贾文。贾文看着她，心里觉得这小丫头真是漂亮得不像话，就是脸圆了点，再小些会更美。

　　贾文问：“什么事？”

　　伊乔乔说：“昨天我不是提过吗，我爷爷从国外带回几盒巧克力，我想让你尝尝。今天要是不来，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全吃光……”

　　“噗……”贾文忍不住笑出来，“巧克力而已，你吃就好，我没关系的。”

　　“那怎么行！”伊乔乔认真地说，“妈妈说过，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来，给你巧克力！”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铁盒子。

　　贾文的目光落在盒子上，上面印着一串英文“teuscher”。虽然不认识这牌子，但一看就感觉很高档。

　　“啪嗒”一声，小女孩打开盒子，里面只剩下两片巧克力。

　　贾文摸了摸额头。

　　伊乔乔说：“要不是给你留着，我早就吃完了。给你一块，还有一块给果果。”

　　“好。”贾文接过巧克力，心里暖暖的，“谢谢你。”

　　有时候，当个小孩子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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