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文臣他人设崩坏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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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月后,钦天监监正泣血上奏,曰:“陛下!东南有异象,直冲紫薇星,此乃天地倾覆之凶兆啊!”

  而兴州正巧地处大祈东南位。

  “荒谬!”皇帝拂然大怒,不由分说令锦衣卫将监正拖出去重责三十大板。

  听殿外监正凄厉直谏,殿前人人自危。首辅吕成茂却朗声道愿为陛下分忧,查明此事真伪,以安圣心。

  皇帝望着两朝元老、自己的肱骨之臣,阴沉着脸,挥手应允。

  当夜,一场鸿门宴设在吏部左侍郎刘建平的府邸之中。

  屋外暴雨如注,刘建平起身添茶,朝对面之人笑道:“魏大人,今日早朝钦天监所言的异象之说,可真是骇人听闻。”

  他声音不大,又故作好奇:“哦,对了。听闻魏大人近几月来屡屡举荐青年才俊入钦天监任职……对今日这番‘高论’,不知你是作何感想啊?”

  对面之人一身正六品青色朝服,头顶乌纱帽未脱,显然是刚下朝就被这刘建平邀到了府中小叙。

  男人笑着浅啜一口茶水。

  “不急着回我的话。”刘建平笑眯起双眼,因他长得圆润,更有种世故的佞相,“你说林监正都六十有二了,还跳出来说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做什么?他到底是何居心呐!”

  “唉。今日这三十板下去,他还能不能有个人样都难说啰!”

  他亦举杯喝了口热茶,意有所指,“林家就算挺过了这口气,怕是往后都难得安生了。”

  “魏大人,你说呢?”

  “左侍郎说的是。”魏子稷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他扭头望向窗外,温声,“今日这雨下得可真大。”

  “……”刘建平皮笑肉不笑,“魏大人,过刚易折啊。”

  魏子稷垂眼听雨声:“为官者若惧折而屈膝,岂不辜负圣上所托?”

  刘建平朝外瞥了一眼,握紧茶杯:“……这么说,你与按察使简敬行当真在暗中搜集朝中官员渎职的证据了?”

  魏子稷:“监察官吏本就是按察使之责,他不过是恪尽职守,刘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不明白。”

  刘建平闷声:“我看你也是活够了。”

  话落,他扬手将茶盏往地上一摔。

  屋外埋伏重重,以摔杯为号,魏子稷今日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房!

  刺耳的摔杯声骤然炸响,如同一道冷血残酷的号令。刘建平目光锐利地看向门外,等待下一刻就破门而入的死士。

  今日后,大祈人只会知道他户部主事魏子稷命丧江湖刺客之手。

  然而,没有。

  什么动静都没有。

  瓷杯碎裂声后,只有更大、更狂的雨声。屋外暴雨倾盆,房内死寂蔓延。

  “怎么?”魏子稷静静将茶盏置于桌上,“刘大人连茶杯都握不稳了吗?”

  刘建平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冷气,抬手夺过他手中茶盏,再度狠砸向地面。

  啪——

  他急切转头,望向四面八方的窗口。

  纹丝不动。

  魏子稷抬眼,漆黑一团的视线落在刘建平脸上:“刘大人如此,倒叫下官十分忧心。”

  “手不稳,这官位还坐得牢吗?”

  刘建平僵住,霍然起身瞪他。

  不对。不可能!

  他府中的三十名死士呢?

  得了阁老授意,今日一下朝他就将魏子稷秘密带入了府中,魏子稷不可能有提防的空档!

  就在刘建平脑中的弦几欲崩断的一瞬——

  “咚、咚。”

  两声叩门声响起,清晰而有力。

  来了!

  刘建平转怒为喜,大喝:“进来!”

  那扇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狂风裹着冰冷雨水瞬间涌入,甚至有几滴拍打在刘建平脸上,他心底一悚,眯眼看去。

  在门外漆黑无边的雨夜中,突兀地立着一袭红衣身影。

  那人撑了一柄油纸伞,遮住了大半张脸,她静静站着,唯腰间一条青玉珠轻轻摇曳。

  刘建平瞳孔骤缩,扭头看向魏子稷。

  这不是他安排的人!

  魏子稷望着门外,唇边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在男人的注视中,那柄油纸伞缓慢地抬起,几乎是带着一种恶趣味的戏弄之意。

  伞下竟然是张笑吟吟的少女面容。

  “你、你是……”刘建平扶桌质问。

  少女目光流转,并不回答。

  她往前迈一步,走进房内。

  “来人!来人啊!”刘建平喘着粗气,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雨水顺着少女的裙摆渗下来,可滴落在地的,却是浓稠、暗红的,一滴接一滴的……血水。

  刘建平两眼一翻,声嘶力竭:“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你别过来!本官乃是、是当朝正三品大官!你若敢对本官怎么样,此事绝不会善了!”

  少女恍若未闻,笑得烂漫。

  “刘大人。”魏子稷慢吞吞,“怎么吓成这副模样了?”

  “下官方才没说么?”

  他温柔道,“今日雨下得这么大,我家未婚妻是要来接我回家的。”

  刘建平双腿发软,后退两步。

  “如此,那下官便先告辞了。”

  魏子稷起身,走到那女子身边,执起她的双手,在掌心揉了揉,“在外吹了多久的冷风?手这样冰。”

  青黛眯眼笑,十分放肆地将手塞进男人颈窝取暖:“放心,手上没沾血。”

  魏子稷也笑:“你这身手又精进不少。方才一点声响都没听见。”

  “自然。”青黛扯起家常,“武林盟主换任在即,魏师父还日日传信叫我去争夺盟主之位。”

  魏子稷偏过头,捉住她手腕吻了吻:“我身后这靠山,真是不得了。”

  青黛痒得缩回了手,这时,她才忆起旁边还有个大活人。于是,她眯眼,回想刚才这胖子主动报上的名号:“当朝正三品……你是吏部……”

  “不、不不……”意识到自己求救无门,刘建平忙不迭摇头,躲到屏风之后,“女侠……女侠饶命!我…我就是一介小官……实在不值得让女侠脏了手……”

  青黛不理会,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细细看,“吏部左侍郎刘建平,吕成茂从举人一手提拔上来的,想必是很忠心了。”

  “不不不不!”刘建平矮着圆滚的腰身,脑中拼命想该如何脱身。

  青黛笑,翻手拿出一颗药丸。两步上前,塞入刘建平嘴里。

  她道:“此毒名为丧心病狂蚀骨焚心痛苦绝伦七日断魂丸,无药可解。”

  “若不想死后入地狱,来世堕畜生道,活着的这七日,多做些善事积功德罢!”

  说完,青黛扬长而去。

  “什、什么!女侠……女侠!”刘建平一路追到门边,扶着门框,猛扣嗓子眼,“女侠!女侠!呕……呕呕!”

  魏子稷垂眼:“那药……?”

  青黛一瞥:“真有那种东西,我头一个塞吕成茂嘴里。”

  “你和简大人不是在追查官员贪腐的账目吗?这七日,就试试他刘建平会不会吐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魏子稷笑:“果真是来日要做盟主之人。好生威武。”

  两人紧紧挨着,青黛抓过伞柄就往自己这边斜,作弄起昔日瑄陵君:“方才等了你许久,现在你也淋会儿。”

  魏子稷看她一眼,伸手将人裹入怀中。

  人慢慢走远,刘建平仍在惨叫,他也不装了,转而开始怒骂。

  他不可能背叛首辅大人!

  等……等明日,他找到老师,绝对有法子弄死魏子稷和他那所谓的未婚妻!

  等着吧!他绝对会报复的!

  阁老权势滔天,整个大祈朝盘根错节皆是他的人!他们拿什么和阁老斗!

  皇帝算什么!吕阁老才是大祈的命数!

  他瘫坐在地,半截身子探出门外。

  不知是不是那毒起了作用,刘建平浑身上下如虫啃咬,痛楚难耐。他脸色惨白,越来越慌,他想求救,想求饶。

  他死死望着暴雨中那两道远去的身影。

  惊雷声响,整个庭院内亮如白昼,清晰地映出满院狼藉,黑衣死士横七竖八地躺着,只堪堪余下一口气了。

  这满地血水并未拖慢前行者的脚步。

  那二人并肩而行,走得从容。

  像是走过了覆在朝堂之上的阴影。

  刘建平咽下一口郁气,昏死过去。

  这大祈……

  吕成茂手中的大祈,是否真的气数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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