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污染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共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发出了某种无声的哀鸣与呼唤！

　　紧接着，指挥室内所有的监控屏幕，包括那些显示着能量读数、生命迹象、乃至外部环境的屏幕，画面都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数据流乱窜，图像破碎重组，最终，所有的屏幕，竟然都在同一时间，显现出了同一种景象——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由无数熄灭的星辰和破碎的概念构成的、缓慢旋转的黑暗漩涡！漩涡的中心，散发着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仅仅是注视着这景象，就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与存在的虚无！

　　归墟的倒影！

　　它竟然……直接投射到了“灯塔”的内部系统之中？！

　　“警报！未知信息污染！系统正在被强制覆盖！”

　　“精神屏蔽立场失效！”

　　“所有人员报告精神状态！”

　　指挥室内瞬间乱成一团！研究员们惊恐地试图切断电源，守卫们举起武器对准屏幕，仿佛那影像是什么实体怪物！就连长老，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这不仅仅是影像投射！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抹除一切意义的意志，正伴随着那漩涡的景象，试图渗透进来，侵蚀他们的意识！

　　“稳住心神！”长老厉声喝道，但他自己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股力量，超出了“灯塔”所有防御机制的应对范畴！

　　就在恐慌即将蔓延，一些意志薄弱者眼神开始变得空洞、仿佛要被那归墟倒影吸走灵魂之时——

　　林晓玥动了。

　　她没有去看那些屏幕，而是缓缓地……闭上了她那双混沌的漩涡之眼。

　　她悬浮在原地，周身那银色的光尘与暗红的脉络，开始以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方式流动。她不再散发出现实扰动场，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识，都向内收敛，沉入那枚承载了她本质的镜碎片核心，沉入那在镜渊中融合的无数“错误”与“可能”之中。

　　她在……倾听。

　　倾听那世界哀鸣背后的声音，倾听那归墟低语中隐藏的信息，倾听那无数在崩坏中挣扎的生命发出的、微弱却顽强的……祈愿。

　　然后，她开口了。

　　并非通过意念，而是用一种奇异的、仿佛由风声、水声、万物生长与凋零之声共同编织而成的自然之音，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吟唱了起来。

　　她吟唱的，正是那首《遗忘之诗》的变调，但旋律变得更加古老、更加苍凉，也更加……充满力量。

　　“……星骸为基，妄念为梁……”

　　“……以众生之祈，筑可能性之墙……”

　　“……归墟之影，亦为镜中像……”

　　“……心灯不灭，终见……彼岸光……”

　　这歌声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它并不响亮，却轻易地穿透了那归墟倒影带来的冰冷死寂，如同温暖的阳光融化了坚冰，如同清泉流淌过干涸的土地。

　　那试图渗透进来的归墟意志，在这蕴含着“错误”权柄与世界本愿的歌声中，仿佛遇到了克星，开始退缩、淡化！屏幕上那令人绝望的黑暗漩涡景象，也开始变得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般闪烁、扭曲！

　　指挥室内的人们，那被冻结的灵魂仿佛得到了解放，冰冷的恐惧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与希望所取代。他们不自觉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甚至有人跟着那奇异的旋律，低声哼唱起来。

　　陈薇看着闭目吟唱的林晓玥，看着她周身那仿佛与整个世界共鸣的光尘，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泪水。她明白了，无论林晓玥变成了什么，她的本质，她的力量，始终都在为了守护而存在。

　　长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林晓玥的目光中，最后的疑虑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的信任与托付。

　　当林晓玥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指挥室内所有的屏幕也同时恢复了正常，归墟的倒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丝温暖与希望，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林晓玥缓缓睁开了眼睛，混沌的漩涡之眼中，疲惫难以掩饰，但那份平静与坚定，却比之前更加深邃。

　　她看向长老，看向指挥室内每一个重新焕发斗志的人。

　　“……这就是……我的答案……”她的意念带着一丝虚弱，却无比清晰，“……‘归墟’……并非不可对抗……”

　　“……只要我们……还拥有……‘心’……还相信……‘可能’……”

　　长老深吸一口气，挺直了佝偻的脊背，苍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指挥室内响起：

　　“传令下去！”

　　“最高警戒状态解除，转为‘方舟’计划预备阶段！”

　　“动员所有资源，分析林女士带回的所有信息！”

　　“联系所有可能联系上的外部幸存者据点，共享情报，寻求合作！”

　　“我们……要为自己，为这个世界……搏一个未来！”

　　“是！”震耳欲聋的回应声，充满了决绝与希望。

　　抉择之夜，已然过去。

　　“灯塔”做出了它的选择。

　　信任的种子已经播下，尽管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与未知。

　　而真正的抗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林晓玥看着忙碌起来的人们，混沌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隐瞒了一部分信息。

　　在刚才与世界共鸣、对抗归墟倒影时，她清晰地感知到，在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深处……有一个意识，一个冰冷、古老、充满了恶意与饥渴的意识，正在缓缓……苏醒。

　　归墟，并非无意识的自然现象。

　　它……是活的。

　　而他们的“方舟”计划，无疑已经引起了那个“它”的……注意。

　　风暴，远未结束。

　　真正的恐怖，或许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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