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破晓的抉择

　　黎明苍白的光线，艰难地透过被封死的窗户缝隙，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切割出几道微弱的光斑。图书馆内部的黑暗被驱散了些许，但那股盘踞不散的阴冷气息，并未随着黑夜一同褪去，只是变得更为蛰伏和隐蔽，像躲在阴影里的猎手，等待着再次出击的时机。

　　没有人能再入睡。

　　林曦靠在墙角，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残留着昨夜精神冲击的疲惫，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镇定，甚至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坚定。张起灵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呼吸均匀绵长，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无形交锋从未发生。只有他指尖那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红痕迹，以及周身若有若无的阳刚气息，昭示着一切并非幻觉。

　　王胖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打破了房间里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奶奶的，这地方真邪门到姥姥家了！看不见摸不着，专往人脑子里钻！”他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空箱子，发出沉闷的声响，“胖爷我宁愿再去跟一百个那种慢吞吞的丧尸干架，也不想再跟这鬼东西待一秒！有力使不出，憋屈死了！”

　　他的话说出了除张起灵外，其他人心中的部分想法。面对实体怪物，他们尚可挥拳动刀，拼死一搏，但这种精神层面的侵蚀，让人毫无还手之力，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胖爷说得对。”黑瞎子难得地没有唱反调，他用一块干净的布仔细擦拭着匕首，动作慢条斯理，语气却异常凝重，“这种敌人超出了我们的常规应对范围。小哥的血虽然能克制它，但就像他说的，地下的‘核心’才是源头。我们不清楚它到底有多强，底牌是什么，贸然下去，跟送死没区别。”

　　解雨臣没有立刻表态，他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一圈，最后落在吴邪身上：“吴邪，你怎么看？”

　　吴邪眉头紧锁，目光扫过这个暂时安全的房间，又望向窗外那片在晨曦中泛着微光的湖泊，眼神复杂：“这里的条件……太好了。稳定的水源、开阔的视野、坚固的建筑结构，还有足够的空间储存物资。如果放弃，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比这更合适的据点。流亡意味着不确定、持续消耗，还有随时可能遇到的尸潮或变异体，风险未必比留下小。”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但是……地下的东西，确实是个巨大的隐患。以我们目前的能力，可能……真的解决不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放弃，意味着前功尽弃，继续在危机四伏的废墟中颠沛流离；留下，则要直面一个未知而恐怖的灵体核心，胜负难料。

　　这是一个关乎生存方式的抉择，没有人能轻易下决定。

　　就在这时，林曦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穿透了房间里的沉闷：“我……想留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他身上。他是昨晚遭受攻击最直接的人，也是受创最重的人，按理说最应该支持离开。

　　林曦迎着众人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很危险。但是，如果我们每次遇到无法理解、超出常理的危险就选择逃跑，那在这个世界，我们可能永远都在逃跑，永远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他的目光变得愈发坚定，扫过每一个同伴，“超市里的变异体，我们联手战胜了；外面的丧尸小队，我们也成功清理了。这个图书馆的‘念’，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想办法解决它？”

　　他转头看向张起灵，眼中带着一丝希冀：“小哥的血能克制它，这说明它并非无敌。我们是一个团队，各有各的能力。既然物理攻击无效，我们就用别的方法。我们可以想办法削弱它，封印它，或者……净化它。”

　　“净化？”解雨臣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嗯。”林曦重重点头，体内那股温和的木系能量微微流转，让他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直觉，“我的木系能力，核心是生机与治愈。而那股‘念’，是死亡、绝望和怨毒的集合体，是纯粹的负面能量。也许……我的能力，能起到一些辅助作用？比如，在小哥对抗它的时候，我可以用生机能量为大家构建一道精神屏障，驱散负面情绪，减轻它的侵蚀？”

　　他的提议，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僵持的僵局，给所有人带来了新的思路。

　　张起灵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林曦，眸色深沉，仿佛在审视他的决心与潜力。片刻后，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房间中央，周身的阳刚气息愈发明显。

　　“可以一试。”他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的血，是钥匙，能破阴邪。林曦的生力，是缓冲，能护心神。你们，”他的目光扫过吴邪、胖子、黑瞎子和解雨臣，语气沉稳，“稳住阵脚，预防地下可能存在的实体变故，守住退路。”

　　他的态度明确——战！

　　张起灵的决断，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瞬间稳定了所有人动摇的人心。连他都认为有一战之力，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干了！”王胖子一拍大腿，豪气顿生，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脸上满是豁出去的狠劲，“不就是一团怨气吗？胖爷我一身正气，还怕它不成！再说了，有小哥和林小哥在前面顶着，咱们就负责摇旗呐喊，清理漏网之鱼也行！”

　　黑瞎子收起匕首，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听起来挺刺激，比跟丧尸硬碰硬有意思多了。算我一个。”

　　解雨臣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迅速进入状态：“既然决定留下，那么我们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不能贸然进入地下，打无准备之仗。”

　　他立刻开始部署，语气冷静如战术指令：

　　“第一，情报准备：吴邪，你和胖子负责在白天尽可能搜索图书馆的一、二层，重点寻找员工日记、公告栏、残存的电脑硬盘（如果能找到且有能量启动的话），任何与这座图书馆历史、灾难发生时的情况相关的记录，都可能帮助我们了解这个‘怨念核心’的成因和弱点。”

　　“第二，战术准备：小哥，你需要全力保存体力和血液，避免不必要的消耗。林曦，你尽快恢复精神力，并尝试更精细地操控你的木系生机能量，看是否能将其凝聚成稳定的守护区域，覆盖我们小队。”

　　“第三，后勤与退路：黑瞎子，你和我一起，彻底检查图书馆的所有出入口，加固侧门的金属防盗门，同时规划好一旦情况失控，我们的紧急撤离路线。另外，我们需要制作一些简单的破邪物品——小哥，如果你会画符箓，可用你的血绘制；如果不会，我们就寻找替代品，比如食盐、艾草（图书馆的园艺区或员工储物柜可能有），这些都是传统意义上能驱邪的东西。”

　　“第四，时机选择：我们在正午时分行动。根据传统玄学，正午太阳直射，阳气最盛，能最大程度压制阴邪之物的力量，为我们争取优势。”

　　这个计划周密而务实，涵盖了情报、战术、后勤、退路等各个方面，充分展现了解雨臣的领导才能和谨慎性格。

　　“同意。”张起灵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出发！”吴邪和胖子立刻应下，拿起武器准备出门。

　　“找东西我在行，保证把图书馆翻个底朝天！”黑瞎子也表示没问题，已经开始研究侧门的结构。

　　团队的目标从未如此一致。放弃的阴霾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临战前的紧张与坚定，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准备。

　　阳光逐渐变得强烈，透过窗户缝隙照亮了房间里飞舞的尘埃，温暖的光线让图书馆里的阴冷气息淡了几分。王胖子和吴邪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警惕地观察片刻后，悄然踏入了一楼的阅览区，开始了搜索；黑瞎子和解雨臣则留在门口，研究如何加固侧门，并清点可用的物资。

　　林曦靠在墙角，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缓缓流转的生机能量，开始尝试着将其引导至掌心。随着意念集中，掌心逐渐泛起一团温润的绿光，如同捧着一颗迷你新芽，暖意顺着指尖蔓延，驱散了体内残留的阴冷，精神也变得愈发清明。

　　张起灵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掌心的绿光，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指尖在那团绿光上轻轻一点。

　　林曦微微一颤，感觉到自己的生机能量与对方指尖那丝微不可查的、灼热的麒麟血气息相遇——金红与翠绿缠绕，像冰火交融，却奇异地互不伤害，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让他掌心的绿光变得更加稳定、温暖。

　　张起灵收回手指，看着林曦，声音低沉而清晰：“小心。跟紧我。”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华丽的承诺，但那份沉甸甸的守护之意，已然清晰无比。

　　林曦重重点头，掌心的绿光愈发明亮，心中的最后一丝恐惧也被驱散。

　　他们不再是被动承受末世苦难的逃亡者。从这一刻起，他们将成为主动出击，在这片废墟之上，为自己争夺一片净土、一个家园的……征服者。

　　破晓已过，正午将至。一场人与“念”的终极对决，即将在这座沉寂已久的图书馆地下，悄然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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