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专项电话

　　在火石镇的日子，节奏仿佛被熔岩的热度同化，变得缓慢而踏实。

　　曹彬难得地享受了将近一周的“空闲”时光。

　　白天，他去巴顿的锻造工坊练练手，听着矮人粗犷的笑声和叮当作响的打铁声；

　　或是偶尔指导一下莫格尼的修炼，看着小家伙在操练场上挥汗如雨；

　　有时候也会去查看李玉的学习进度，解答她关于灵铠知识的种种疑问。

　　晚上，则与矮人们围坐在巨大的石桌旁，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听着他们用浑厚的嗓音唱着古老的战歌，讲述着曾经星空里的传说。

　　这种远离阴谋、厮杀和算计的简单生活，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久违的松弛。

　　然而，他清楚，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

　　他就像一艘在风暴间隙驶入避风港的船，终究要再次扬帆，驶入那片暗流汹涌的大海。

　　一周后的某个傍晚，曹彬正独自坐在熔岩石馆最高处的露台上，看着远方火山口喷吐出的浓烟在夕阳映照下染成瑰丽的橘红色。

　　突然，他怀中一个极少震动、经过特殊加密的通讯器，发出了极其微弱、仅有他能感知到的特定频率波动。

　　曹彬眼神微动，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这个号码，他只留给了一个人。

　　他取出那个复古到可以拍核桃的通讯器，按下接听键，却没有立刻说话。

　　通讯器那头，也是一片沉默。

　　只有略显粗重、似乎带着某种压抑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证明着另一端确实有人。

　　曹彬的目光依旧落在远方那被夕阳点燃的火山烟柱上。

　　嘴角却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你谁啊？怎么会有这个号码？”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似乎对方在组织语言，或者说，在压下某种翻腾的情绪。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说道：

　　“有人……在我脑袋里留下了信息，说……如果有疑问，可以打这个号码。”

　　他的语气里带着试探，也带着一丝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哦？”曹彬嘴角微微上扬，看来张将军上钩了，随即他摆出来了点兴趣的样子问道，“谁啊？这么烦人？我是百科全书吗？有事没事就来找我？”

　　张振远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甚至带着点自嘲：

　　“有人在我脑内留下了残像，告诉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念出那句话需要莫大的力气：

　　“‘活下去，若有疑问，打这个电话联系他，他能解答所有问题。’”

　　曹彬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里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痕迹，语气平淡：

　　“说我能解答所有问题？这话说出去你信吗？”

　　张振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信吗？

　　他被软禁在层层看守之下，依然可以遭遇到来自内部人员的“意外”。

　　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重创，实力也因为不完全的自爆有所跌落，前途未卜，

　　甚至随时可能再遭遇一次暗杀。

　　出身普通的他，又该相信谁？

　　而那个神秘人不仅在他精神崩溃、恶魔侵蚀的绝境中救了他，还留下了这样一个联系方式。

　　这本身就像是一场无法选择的豪赌。

　　半晌，张振远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后他说，如果你不信，再告诉他，他单字叫闻，是你不愿提起的师父。”

　　“玛德，就会给人找事。”曹彬一边“破口”骂道，一边欣赏着落日融入杯中的酒里。

　　而电话另一头，张振远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与背叛后的疲惫与决绝：

　　“我……没有别的选择。

　　“行吧，行吧，到哪找你去？”曹彬带着一股无奈的妥协。

　　“你……同意了。”张振远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语气。

　　曹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感受着那灼热的液体滑过喉咙。

　　他站起身，走到露台边缘，俯瞰着下方灯火初上的火石镇，声音透过通讯器，清晰地传到了遥远的云海城：

　　“我也没得选，约地点吧。”

　　“云海城西区，黑水街，‘老猫’酒吧。”

　　“一周以后的今天，晚上九点，真麻烦。”曹彬心算了一下路程时间。

　　说完，不等张振远回应，曹彬直接挂断了通讯，顺便关闭了手机。

　　他不需要听对方的答复。

　　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来。

　　曹彬收起通讯器，最后看了一眼远方沉入地平线的夕阳，转身走回了石馆内部。

　　短暂的休假结束了。

　　是时候，去见见这位未来的“合伙人”了。

　　一周后的夜晚，云海城西区。

　　与中心城区的灯火辉煌、秩序井然不同，西区更像是这座城市被遗忘的角落。

　　狭窄的巷道纵横交错，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涂鸦和经年累月的污渍。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油炸食物和若有若无的腐败气味。

　　“老猫”酒吧就藏匿在这样一条巷子的深处，招牌歪斜，霓虹灯管坏了一半，勉强闪烁着剩下的几个字。

　　推开厚重的、隔音效果似乎不错的木门，一股混杂着烟酒汗液的热浪扑面而来。

　　酒吧内部光线昏暗，仅有的几盏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吧台和寥寥几张桌子。

　　零星的几个客人分散坐着，大多沉默地喝着酒，彼此之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

　　空气中漂浮着老式留声机沙哑播放的、不知名的蓝调音乐。

　　曹彬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便装，脸上做了些简单的伪装，让他看起来像个常年混迹底层的落魄佣兵。

　　他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最里面靠墙的一个卡座。

　　一个身影独自坐在阴影里，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琥珀色烈酒。

　　正是张振远。

　　他比之前在碧波湖庄园时更加憔悴，脸色苍白，眼窝深陷，

　　但那双眼睛深处，曾经被绝望和愤怒充斥的地方，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与锐利。

　　曹彬径直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毫不客气地点了杯酒。

　　张振远抬起眼皮，打量了一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刚要转头回去，就听见有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你就是那老东西叫来找我的？”曹彬不耐烦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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