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热情

　　狯岳几乎是逃离了炭治郎和无一郎所在的区域，那两人一个过于热情单纯，一个过于空洞脱线，组合在一起的破坏力堪比下弦之鬼的精神攻击。他沿着锻刀村蜿蜒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让清晨凉爽的空气和远处规律的打铁声抚平内心那点莫名的烦躁。

　　小腹深处那点神力余烬，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只是如同呼吸般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暖意，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用处，也没再带来什么不适。

　　他走到一处地势稍高的坡地，这里能看到村子的一部分景象。炉火熊熊，工匠们古铜色的脊背上淌着汗水，专注地捶打着烧红的钢胚，火星四溅。空气里弥漫着金属、炭火和汗水混合的独特气息，充满了粗粝而坚实的力量感。

　　这与神社那种洁净、肃穆、带着疏离神性的氛围截然不同。狯岳靠在一棵老树的树干上，沉默地看着。这种纯粹的、属于人类的力量和专注，莫名地让他有些……触动？不，更准确地说，是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无力。他需要恢复的，正是这种能够握在手中、切实存在的力量，而不是那种虚无缥缈、最终只会反噬自身的神力。

　　“哦呀？这不是狯岳小哥吗？”

　　一个洪亮却有些漏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狯岳转头，看到一位身材矮壮、围着厚实皮围裙的老刀匠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老人脸上满是烟火灼烧的痕迹和皱纹，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烟斗。

　　“看你站这儿老半天了，是对打铁感兴趣？”老刀匠嘬了口烟斗，吐出一串烟圈。

　　狯岳面无表情：“只是看看。”

　　“哈哈，年轻人，别不好意思嘛！”老刀匠似乎完全没感受到狯岳的冷淡，自顾自地走过来，也靠在旁边的栏杆上，“咱这锻刀村，别的不说，打铁的手艺可是顶尖的！看到那边那个光着膀子、吼得最大声的愣头青没？”他指了指远处一个正在疯狂捶打刀胚的年轻刀匠，“那就是钢铁山！给水柱和炎柱锻过刀的家伙！手艺没得说，就是脾气躁得像爆雷似的，哈哈哈！”

　　狯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叫钢铁山的刀匠确实动作狂野，每一次捶打都像是要把铁砧砸碎，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各种意义不明的吼叫。

　　“哦，对了，”老刀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敲了敲烟斗，“听说你之前身体不太好？现在怎么样了？能挥刀了吗？”

　　狯岳青色的瞳孔微微一动，声音依旧平淡：“还在恢复。”

　　“恢复好啊！慢慢来，别着急！”老刀匠很是豁达，“刀剑之道，和打铁一样，急不得！一急，就容易出废品！”他眯着眼看了看狯岳的身形和手指，“我看你小子骨架不错，以前练的呼吸法……是雷之呼吸吧？”

　　狯岳有些意外地看了老刀匠一眼。

　　“嘿，别小看老头子我的眼力！”老刀匠得意地笑了，“雷之呼吸的剑士，手指和手腕的发力方式跟其他流派不太一样，细微得很，但老头子我打了一辈子刀，看得出来！那呼吸法，爆发力强，速度快，但对刀的要求也高！既要足够坚韧承受冲击，又要足够轻便不影响速度……”

　　老刀匠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锻刀经，各种玉钢、火候、淬火的术语不断冒出。狯岳起初只是冷淡地听着，但渐渐地，他发现这老刀匠的话里，确实蕴含着许多与呼吸法、与剑技相辅相成的道理。如何发力，如何传导力量，如何让刀成为手臂的延伸……这些细微之处，竟然能在打铁的过程中体现出来。

　　他听得有些入神，连小腹那点神力余烬似乎都因为他的专注而变得更加温顺起来。

　　“鞍钢先生的特制荞麦面送到啦！今天有超——级多的炸虾天妇罗哦！”

　　一个充满元气的声音由远及近，只见甘露寺蜜璃端着一个巨大的食盒，脚步轻快地沿着小路走来，粉色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欢快地跳跃。食盒里飘出的诱人香气瞬间冲淡了空气中的金属味。

　　“哦哦！是蜜璃啊,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老刀匠立刻被食物吸引，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没关系啦！大家辛苦了！”蜜璃笑容灿烂，她看到一旁的狯岳，眼睛一亮，“啊！狯岳先生也在！正好！这是您的份哦！”她热情地将一个明显分量更足、上面堆着两只巨大炸虾的食盒塞到狯岳手里。

　　狯岳：“……”（他并没有说要吃）

　　“要多吃点才能快点恢复哦！”蜜璃双手合十，眼睛闪闪发光，“吃饱了才有力气练习呼吸法！啊，说起来，善逸先生呢？我还好像没有看到他诶”

　　.......他怎么样，我怎么知道。

　　蜜璃见狯岳的情绪不对，当下就做了决定。

　　她瞬间就来到了他身边，：“啊啊，狯岳先生看起来很有空的样子，既然如此的话，和我一起帮忙送点东西吧。”

　　狯岳：“……”（他并没有看起来有空）

　　然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蜜璃已经热情地、不由分说地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那惊人的、与纤细外表完全不符的怪力让狯岳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半拖半拽地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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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狯岳试图稳住身形，但虚弱的身体根本抗衡不了恋柱的力量，只能踉跄着被带向前。

　　俩人告别了老刀匠，就朝着外面走。

　　“第一个是铁谷先生的工坊！”蜜璃完全无视了狯岳微弱的抗议，兴高采烈地宣布行程，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食物香味的篮子，“他最近为了给不死川锻刀，一直没日没夜地工作，超——辛苦的！需要补充能量！”

　　狯岳被迫“陪同”，脸色黑得像锅底。小腹那点神力余烬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拉扯得晃动了一下。

　　铁谷的工坊热浪逼人，叮当作响的声音震耳欲聋。只见铁谷赤着上身，肌肉贲张，正对着一个烧红的刀胚疯狂输出，嘴里发出各种意义不明的咆哮：“唔噢噢噢噢！烧起来！烧得更红一点！你这块不听话的顽铁！看我把你打成绝世好刀！嘿呀！！”

　　蜜璃毫不在意这狂暴的气氛，笑容灿烂地喊道：“铁谷先生！休息一下！我给你带了超——级多的豆皮馒头和能量饭团哦！”

　　“吵死了！没看老子正忙着吗？！滚开！”铁谷头也不回地怒吼，一锤子砸出漫天火星。

　　蜜璃轻巧地躲开飞溅的火星，将一大包食物精准地扔到了工坊角落的桌子上：“放在这里啦！要记得吃哦！”她转头看向一脸僵硬的狯岳，解释道，“铁谷先生工作的时候就是这样啦，其实人很好的！对吧，狯岳先生？”

　　狯岳看着那个仿佛随时会爆炸的刀匠，以及他手里那柄看起来就能轻易砸碎头骨的锤子，面无表情：“……呵。”

　　终于，铁谷似乎终于注意到了门口多了两个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瞪向狯岳，尤其是在他腰间那柄暂时无法使用的日轮刀上停留了一下，突然吼道：“喂！你小子！那个金毛吵吵嚷嚷的笨蛋呢？！他的刀上次磕了个口子，老子正要找他算账呢！让他滚过来！”

　　狯岳：“……他不在。”

　　“不在？！又跑去哪里偷懒了吗？！岂有此理！对待刀剑如此不专情！不可原谅！”铁谷更加暴怒，捶打得更用力了。

　　蜜璃连忙打圆场：“善逸先生是去特训啦！特训！很快就会回来的！狯岳先生我们快去下一个地方吧！”她再次挽住狯岳的胳膊，几乎是把他从热浪和咆哮中“拔”了出来。

　　狯岳被蜜璃拖着，穿梭在锻刀村迷宫般的小路上。接下来，他们拜访了因为尝试新淬火技巧而把自己眉毛烧掉一截的老刀匠（蜜璃贴心赠送了生发膏），拜访了因为打造出次品而蹲在角落自闭画圈圈的年轻学徒（蜜璃用一大串团子成功安慰），还拜访了负责打磨的婆婆（蜜璃被夸“真是个好生养的孩子”而脸红尖叫）……

　　狯岳全程像个没有感情的陪逛人偶，脸色越来越臭。他被迫接受各种刀匠投来的好奇目光，被迫听着蜜璃元气满满的对话，甚至被迫帮忙提了一小部分越来越空的篮子。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因为这过于“丰富”的行程而变得有些……茫然。

　　最后，他们来到村子边缘一处相对安静的工坊前。

　　“最后是小铁这里！”蜜璃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狯岳说，“他最近在帮忙维护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呢，就是那个超级厉害的机关人偶！压力很大，我们悄悄把点心放在门口就好……”

　　话音刚落，工坊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少年带着哭腔的哀嚎：“啊啊啊！又装错了！手臂又掉下来了！先生对不起！！！”

　　蜜璃：“……哎呀。”

　　她连忙推开门，只见叫做小铁的少年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把一个沉重的木制手臂往一个造型古朴的机关人偶身上装，地上还散落着其他零件。

　　“小铁，没关系啦！慢慢来！”蜜璃赶紧安慰道，把点心放在一旁。

　　小铁看到蜜璃，像是看到了救星，又看到她身后脸色冰冷、气质锋利的狯岳，顿时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木臂“哐”一声又砸在了地上：“恋、恋柱大人！还、还有这位……呃……”

　　狯岳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复杂的机关人偶，没什么兴趣地移开目光。

　　蜜璃蹲下身帮忙捡零件，试图鼓励小铁：“你看，狯岳先生也来看你了哦！要加油！”

　　小铁欲哭无泪：这位先生的眼神好可怕！比缘一零式启动时还吓人！

　　狯岳觉得待在这里纯属浪费时间，他转身想走，却不小心踢到了脚边一个圆形的、看起来像是齿轮又像是关节的零件。那零件“咕噜噜”地滚了出去，精准地撞翻了旁边架子上的一个小油壶。

　　油壶倾倒，粘稠的润滑油“汩汩”地流了出来，正好漫过小铁刚刚好不容易对齐准备安装的腿部连接轴……

　　小铁：“！！！”（瞳孔地震）

　　蜜璃：“啊啦！”

　　狯岳：“……”（面无表情）

　　现场一片死寂。

　　三秒钟后，工坊里爆发出小铁更加凄惨的哭嚎：“哇啊啊啊！润滑油！全都糊住了！要全部拆开重新清洗啊啊啊！今天肯定弄不完了！先生我对不起你啊啊啊！”

　　蜜璃手忙脚乱地试图用袖子去擦油（结果只是越抹越开），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不小心！”

　　狯岳看着眼前这油汪汪、乱糟糟的一幕，以及哭得毫无形象的小铁，额角青筋狂跳。他深吸一口气，有点尴尬。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黑着脸，转身大步离开，脚步比来时快了不止一倍，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

　　蜜璃好不容易安抚好小铁，追出来时，只看到狯岳几乎快要消失在小路尽头的、透着十足“莫挨老子”气息的冰冷背影。

　　“狯岳先生！等等我呀！”蜜璃喊道，快步追了上去，“接下来我们去尝尝刚出炉的红豆包怎么样？据说能补充糖分，对恢复体力很有好处哦！”

　　前方狯岳的背影似乎踉跄了一下，走得更快了。

　　锻刀村的阳光依旧明媚，打铁声依旧铿锵，而被迫进行了一场“爱心慰问之旅”的雷之呼吸前继承人，此刻只想找个绝对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到地老天荒。

　　至于那个不知道跑哪里去特训的金发笨蛋……等他回来，这笔账……狯岳磨了磨后槽牙，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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