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局势渐稳日还长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戒严，全城缟素。

　　皇帝大行，举国哀悼。

　　在箫晋珩的铁腕掌控下，朝局并未出现大的动荡。

　　太子一党的核心成员被迅速清理，其余附庸者则大多选择明哲保身，或转而向摄政王效忠。

　　四皇子箫弘璟开始在箫晋珩的指导下，接触一些简单的政务，学习为君之道。

　　箫晋珩变得异常忙碌，既要处理先帝丧仪，又要稳定朝局，安抚各方势力，常常深夜才归府，有时甚至直接宿在宫中或衙门。

　　这日晚间，苏晚棠估摸着他可能会回来，便一直在主院书房边看书边等候。

　　直到子时过半，才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她放下书卷，迎了出去。

　　箫晋珩一身素色常服，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

　　“王爷。”她轻声唤道，接过他解下的披风，触手一片冰凉夜露。

　　“怎么还没睡？”箫晋珩看到她，紧绷的神色柔和了些许，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

　　“在等王爷。”苏晚棠示意小丫鬟端来一直温着的膳食和热汤，“王爷先用些东西，驱驱寒气。”

　　箫晋珩没有拒绝，在桌边坐下。

　　苏晚棠亲自为他布菜，盛汤。

　　书房内烛火温暖，饭菜香气氤氲，驱散了他从外面带回来的肃杀与冰冷。

　　他沉默地用着膳，苏晚棠便安静地坐在一旁陪着，没有多问朝堂之事，只是偶尔将他多看了一眼的菜碟往他那边推近些。

　　这种无声的陪伴与细致的关怀，如同涓涓细流，熨帖着他连日来焦灼疲惫的心。

　　他抬眸，看向灯下她沉静的侧脸，这些日子的殚精竭虑、步步为营，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处。

　　用完膳，漱了口。

　　箫晋珩并未立刻去休息，而是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开口道：“先帝的陵寝已选定，七日后奉安。”

　　苏晚棠走到他身侧，轻声道：“王爷节哀，保重身体要紧。”

　　箫晋珩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谈不上哀。皇兄他……疑心太重，晚年更是昏聩，若非如此，太子也不敢如此猖獗。”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只是，这皇位更迭，终究是淌着血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直白地谈论权力中心的残酷。

　　苏晚棠心中微动，知道这是他对自己信任加深的表现。

　　“但求问心无愧，王爷已做了该做的。”她温声道。

　　箫晋珩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眸上，那里面有关切，有理解，独独没有惧怕与贪婪。

　　他心中那处因为权力争斗而冰封的角落，仿佛被这目光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窗棂上的手。

　　她的指尖微凉，他的手心却带着刚刚用过热汤的暖意。

　　苏晚棠微微一怔，却没有抽回手。

　　他的手掌宽厚粗糙，带着常年握剑习武留下的薄茧，包裹着她的手，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以及那细微的、不容忽视的力道。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低声道，目光深邃，“王府交给你，本王很放心。”

　　他的肯定，比任何赏赐都让她觉得珍贵。

　　苏晚棠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唇边漾开一抹清浅却真切的笑意：“能为王爷分忧，是妾身的本分。”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靠近的身影，在墙上投下相依的轮廓。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灯光下细腻的肌肤，微微颤动的长睫，还有那抿着的、泛着柔润光泽的唇……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一种陌生的、强烈的悸动自心底升起，让他想要靠得更近，想要确认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与安宁是属于他的。

　　苏晚棠似乎感受到了他目光的变化，脸颊微微泛热，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下意识地想要低头，却被他目光锁住，动弹不得。

　　他的头缓缓低下，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光洁的额头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尖锐而突兀。

　　箫晋珩动作一顿，猛然回过神来。

　　他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与无措，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冲动。

　　他们之间，虽有夫妻之名，却始终……相敬如宾。

　　他不能吓着她。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情绪，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了半步，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掌心骤然失去的温度，让苏晚棠心底莫名划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垂下眼帘，轻声道：“是，王爷也请早些安歇。”

　　箫晋珩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书房。

　　苏晚棠独自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方才留下的触感和温度。

　　脸颊上的热意迟迟未退。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在这一夜，迈过了某种无形的界限，虽然依旧没有实质的进展，但那层隔阂，正在悄然消融。

　　未来的路还很长，朝局初定，百废待兴。

　　但至少，在这个尘埃落定的夜晚，两颗心，在经历了血雨腥风和无声陪伴后，靠得前所未有的近。

　　这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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