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朝野震动柬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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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翌日的大朝会,气氛凝重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让人呼吸不畅。

  金銮殿上,蟠龙金柱依旧巍峨,琉璃瓦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然而,端坐在龙椅上的景和帝,却明显有些坐立不安,那双尚带稚气的眼睛里藏着一丝慌乱,双手紧紧抓着冰冷的鎏金扶手,目光时不时不受控制地瞟向御座之侧、那道隔绝视线的珠帘。

  珠帘之后,是那道即便不言不动,也能让满殿文武感到无形重压的玄色身影。

  而丹墀之下的文武百官们,则是个个面色肃穆,眼神在低垂的眼睑下飞快交换,充满了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对未知惩罚的惊惧,有对同僚遭遇的物伤其类的愤怒与悲凉,有对摄政王手段之酷烈的深深忌惮,亦有少数与苏秉谦素有嫌隙或纯粹隔岸观火者,眼中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不等司礼太监宣布常规议事开始,一位素以刚直敢言、甚至在很多人看来有些迂腐不知变通的三朝老翰林,便手持玉笏,颤巍巍地奋力出列。

  他年事已高,步履蹒跚,但此刻胸膛却因激动而剧烈起伏,声音洪亮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响彻了整个寂静的大殿:

  “陛下!摄政王殿下!老臣……老臣有本奏!”他话音未落,已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凉坚硬的金砖地上,因用力过猛,身体都晃了几晃,老泪纵横,顺着脸上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昨夜……昨夜丞相府突发大火,火光冲天,百年世家府邸,积累数代之底蕴,竟……竟毁于一旦!苏丞相一家老小,险些……险些葬身火海,如今流落街头,状甚凄惨!此乃我大周立朝以来,京城数十年未有之惨剧!老臣……老臣听闻……听闻此事……与摄政王殿下……有莫大干系?!不知殿下……作何解释?!”

  他虽未直接指控就是箫晋珩亲手纵火,但那悲愤的语气、那意有所指的措辞,以及那“莫大干系”四个字,已是将矛头毫不客气地直指珠帘之后那位权倾朝野的亲王,其意图,昭然若揭!

  此言一出,当真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猛然滴入冰水,瞬间炸开了锅!

  死寂被打破,压抑的骚动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陛下!臣亦有本奏!”又一位身着御史绯袍、以言辞激烈着称的官员紧跟着出列,他年轻气盛,脸上带着一股为民请命、不畏强权的激愤,“纵火行凶,烧毁民宅,按《大周律》已是重罪!更何况是焚烧朝廷一品大员、国之柱石的府邸!此风绝不可长!若因一己私怨,便可罔顾国法,肆意妄为,视朝廷体统、君王威严如无物,则纲纪何在?法度何存?国将不国矣!请陛下、摄政王明察秋毫,严查此事,揪出纵火元凶,依律严惩,以正国法,以儆效尤,以安百官与天下百姓之心!”

  “臣附议!”

  “陛下,王爷,臣等附议!”

  “恳请陛下、王爷主持公道!”

  接连七八位官员,如同约好了一般,纷纷出列,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他们言辞或恳切、或激烈,或引经据典痛心疾首,或直指要害要求严惩,目标无一例外,全都指向了摄政王昨夜“纵火焚府”之事。

  这些人中,有真正忠于朝廷法度、不明真相或被表象蒙蔽的耿直之臣;有与苏秉谦利益捆绑极深、一损俱损的门生故旧;亦有同样对摄政王日益膨胀的权势感到恐惧不安、兔死狐悲而趁机发难,试图以此遏制其气焰的其他派系官员。

  一时间,金銮殿上群情汹涌,跪倒一片,慷慨激昂的进谏之声此起彼伏,仿佛摄政王昨夜犯下的,是什么十恶不赦、天怒人怨的弥天大罪!

  端坐龙椅的景和帝何曾见过这等阵仗,被这突如其来的联合诘难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攥紧了龙袍下摆,无助而惶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道隔绝内外的珠帘,希冀能找到主心骨。

  珠帘微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

  在百官或期待、或恐惧、或审视的目光中,箫晋珩缓缓踱步而出。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玄色亲王常服,金线绣制的暗纹在殿内光线映照下流转着低调而威严的光泽。

  他的面容冷峻如常,眼神深邃平静,不起丝毫波澜,仿佛殿中那些指向他的、如同浪潮般汹涌的指控与进谏,都不过是拂过山岗的微风,与他毫无关系,甚至不值得他投去一丝多余的情绪。

  他目光淡淡地、如同检视物品般扫过跪了一地的官员,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让几个跪在前排的官员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为首那位涕泪横流的老翰林身上,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嘈杂与喧哗,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诸位大人,”他缓缓开口,字句清晰,“口口声声,言之凿凿,说本王昨夜纵火。那么,证据何在?”

  那老翰林猛地抬起头,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悲愤道:“王爷!昨夜酉时三刻至子时,无数京城百姓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王爷您的车驾与王妃凤驾亲临丞相府门外,随后不久,大火便冲天而起!王府亲卫手持火油罐……此事,京城上下,从贩夫走卒到勋贵之家,人尽皆知!铁证如山,王爷……王爷您还要如何证据?!” 他几乎是嘶吼着说出最后几句话,苍老的面容因激动而涨红。

  “人尽皆知?”箫晋珩唇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眼见,未必为实;耳听,多半为虚。本王昨夜,确实路过丞相府。”他坦然承认,话锋却随即一转,“那是因为本王听闻苏府不慎走水,念及与苏丞相好歹尚有翁婿之名,虽他德行有亏,构陷王妃,但本王亦不能见死不救,故而命随行亲卫上前,协助扑救,控制火势,何错之有?至于尔等所言火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跪着的官员,如同看着一群愚蠢的蝼蚁,“救火之时,以油隔断火路,防止火势蔓延,乃是常用之法,京师兵马司救火条例中亦有记载。怎么到了诸位饱读诗书、明理知法的大人口中,便成了本王蓄意纵火的罪证了?莫非诸位大人,连基本的救火常识都不懂?还是……有心构陷?”

  他这番颠倒黑白、强词夺理、指鹿为马的话,竟被他以如此理直气壮、面不改色的姿态说了出来,仿佛事实本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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