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倾斜的天平

　　宫母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事情就闹成了这样。

　　她头回看到好脾气的儿子如此激动崩溃，更是眼睁睁看着他伤心欲绝地离开。

　　她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神情恍惚地掉着眼泪，不看身旁的人，自顾自地喃喃：“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孩子该多伤心啊...”

　　她抬起头看向老伴，声音带着哽咽：“早上我明明说过孩子们要过来，如果你不想见，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要这样？”

　　宫父此刻也很后悔。儿子的崩溃，老伴的埋怨，让他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当时正在气头上，是恨铁不成钢才说了重话...没想到那孩子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我和你过了这么多年，”宫母的声音颤抖着，“你总是这样...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儿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能关在家里的小猫小狗，你想让他怎么样他就得怎么样吗？”

　　她站起身来，眼泪止不住地流：“这下好了...要是那孩子因为今天的事和儿子分开了，你就如愿了…”

　　说完转身走进卧室，轻轻带上门。不再看那个还愣在原地的身影。

　　客厅里只剩下宫父独自站着，他望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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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林琅就跑得无影无踪，宫澈追出去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他开着车，先回了家，又去了林琅家。

　　就这么兜兜转转，他把所有林琅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到处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

　　宫澈无力地靠在座椅上，后悔得心都揪紧了，他不该逼林琅的，都是他的错。

　　林琅有多在乎父母的离去，有多痛苦失去最爱他的爸爸妈妈，宫澈比谁都清楚。

　　那些对着照片发呆的时刻，他都陪在身边。

　　他把林琅照顾得无微不至，除了因为爱，更因为心疼。

　　他心疼早早失去双亲，独自承受太多的爱人，所以他甘愿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可现在...他自以为是地以为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就这么把林琅带过去，结果却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父亲说得对，他不负责任。

　　林琅身体还没好透，要是出什么事...

　　宫澈不敢想下去，他觉得自己也没办法再一个人再生活下去了。

　　在车里呆坐了好久，宫澈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没找。

　　他立刻发动车子，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在那里找到林琅，一定要。

　　宫澈到的时候夕阳正洒在湖面上，草坪微黄，不复他们上一次来时的郁郁葱葱。

　　湖边果然有那个他熟悉的身影。

　　看到林琅安静地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宫澈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地。

　　还没等他松口气，林琅突然站起来直直往前走。吓得宫澈魂都要飞了，赶紧冲过去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林琅看见宫澈并不意外，他蹲下身捡起一只黄色的小鸭子，轻轻抠掉上面的泥巴，把它放到长椅扶手上。

　　宫澈看着林琅这副样子，愧疚得说不出话，只能在他身旁坐下。

　　这是林琅画册里第一幅画描绘的公园，是他记忆中与爸爸妈妈拥有最美好回忆的地方。

　　他们上次坐在这里时还说好下次要一起来放风筝。

　　林连风筝都买好了，是老式三角风筝，记忆中他在这里放过的那种。

　　此刻他们并排坐在同一张长椅上，却不再有从前的憧憬，各自怀着心事。

　　宫澈看着林琅的侧脸，声音沙哑：“对不起...我代我爸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林琅摇摇：“我知道的，不关你的事。那种反应...才是我一直有心理准备的。”

　　他笑着转头看向宫澈：“我应该向你和你爸妈道歉的，就这么走了，你一定很为难吧。只是我有了不该有的希望...有点接受不了。”

　　那笑容里全是让人心碎的悲伤，宫澈甚至不忍心再看。

　　他低下头，明白是自己的笃定给了林琅希望。

　　明明林琅已经不再期盼得到承认，明明他们可以好好走下去...偏偏自己因为一丝甜头就得意忘形，打破了这种平衡。

　　他开始怕，怕林琅不愿意再接受他，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他的不足。

　　宫澈试探性地想要握住林琅的手，指尖才触到那抹冰凉，林琅就轻轻躲开了。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在外面别这样...上次就给你惹麻烦了。”

　　林琅淡淡的神情让宫澈心慌意乱。他宁愿林琅发脾气、对他闹，也不愿看他这样平静，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

　　宫澈连忙解释：“没有！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他声音有些急，“你生气好不好？求你了...别这样对我...我不会再逼你了，都是我的错，我可以不再…”

　　“没事的…”林琅轻声打断他，他怕宫澈说出那些不切实际的话。

　　“别担心...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我知道你懂我，我有你就够了。”

　　他心里清楚，宫澈内心深处一直渴望得到父母的认可。

　　这么多年，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活成父母期待的样子。

　　他比谁都明白父母的认同对宫澈有多重要，毕竟宫澈的前半生都困在父母的期盼里，中规中矩地做着正确的事。

　　所以宫澈才会在认为得到了家人的认可时那么高兴，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带着自己去，他想要被承认，想要被肯定。

　　林琅也从没天真到以为宫澈会为了自己和父母反目。那是生养他、教育他、陪伴他这么多年的家人啊。

　　他也永远不会逼宫澈做选择。

　　别的事或许可以争取，但这件事...他从来不敢高估自己的分量。

　　湖面的风渐渐凉了，林琅打了个寒颤，轻轻拢了拢衣领。

　　他知道，天平从一开始就倾斜着，而自己永远站在轻的那一端。

　　林琅真的像他说的这样不在乎吗？宫澈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已经伤透了林琅的心，他会一点点失去最珍贵的宝贝。

　　夕阳渐渐沉入湖面，最后的光线照在林琅苍白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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