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蛊惑

　　沉重的金属门在阿扎尔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幽暗的地下工坊内，只剩下你与「博士」多托雷。

　　空气中那混合着机油、草药与某种非人造物的奇异气味，似乎变得更加浓稠，压迫着你的呼吸。

　　博士并未急于开口，他好整以暇地踱步，如同一位欣赏着自己完美作品的艺术家，最终在你面前站定。

　　那面具下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你灵魂深处最剧烈的挣扎。

　　“洛伊·德·圣西尔。”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令人不适的磁性悦耳：

　　“教令院冉冉升起的学术新星，大贤者手中最锋利的刀……”

　　多托雷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你的内心。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你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和不安。

　　他怎么敢这样说？他有什么资格评判你的人生？

　　“真是精彩的表演。”

　　多托雷继续说道，他的目光如炬，似乎能看穿你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但在我看来，这华美的外壳之下，似乎正在被某种名为‘南佑’的温情所侵蚀。”

　　他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你的心头。

　　你不禁感到一阵恐慌，他竟然如此轻易地洞悉了你的内心。

　　“你，似乎已经偏离了最初踏入这智慧之城的、那个纯粹而炽烈的初衷。”

　　多托雷的声音在你耳边回荡，让你无法逃避。

　　“闭嘴！多托雷！”

　　你终于忍无可忍，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声音因愤怒和一种被看穿本质的恐慌而微微颤抖。

　　“你无权……无权干涉我的人生！更无权评判我的选择！”

　　你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多托雷，仿佛要将他看穿。

　　然而，博士对你的怒吼却不以为意。他只是微微扬起嘴角，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怜悯般的低笑。

　　“干涉？不，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多托雷的声音平静而冷酷，“南佑，我务必提醒你，一旦踏入这洪流之中，很多时候便已身不由己。你以为你是在利用权力达成目的，殊不知，权力本身也在扭曲着你。”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如同谈论一件得意的造物：

　　“至少，当初那颗深渊核心的移植手术，结果堪称完美，不是么？它所蕴含的、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便让你在瞬息之间，湮灭了我四位精心培养的精英部下。那份力量……令人惊叹。”

　　“但那力量也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几乎是低吼出来，手腕处被衣袖遮盖的皮肤仿佛再次灼烧起来，回忆起那几乎将灵魂都撕裂的痛苦与失控感。

　　“等价交换，乃是提瓦特大陆运转的基本法则。”

　　博士的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物理定律：

　　“想要获得超越凡俗的力量，自然需支付对等的代价。你不必如此厌恶它……你抗拒它，只因你尚未学会如何真正‘拥抱’它。相信我，你迟早会有再度需要它、并主动呼唤它的时刻。”

　　“我不会！”

　　你斩钉截铁地反驳，试图用坚定的语气说服自己：

　　“我绝不会再触碰那禁忌的力量分毫！”

　　博士轻轻摇了摇头，那姿态仿佛在惋惜一块璞玉的自我蒙尘。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一种近乎传道者的狂热与蛊惑：

　　“不会？南佑，你可曾明白，你体内所流淌的这份‘恩赐’，是这世上多少人梦寐以求、甚至甘愿付出一切灵魂与尊严去换取，却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奢望？！”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可知教令院内有多少庸碌之辈，终其一生皓首穷经，却连毕业的资格都无法获取？”

　　“你可知沙漠之中，有多少人为了区区一口净水、一块干粮，就不得不与狰狞的魔物以命相搏？”

　　“正如健康者永远不会真正理解，一具强健的躯壳本身是何等伟大的财富！而你——”

　　他的手指几乎要隔空点在你的心脏位置。

　　“——这份足以撼动世界根基的力量，就蕴藏在你的血脉之中！它选择了你！而你却像丢弃垃圾一样，对它弃若敝履，丝毫不懂珍惜！”

　　博士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凿子，一下下撬开你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

　　你感到一阵眩晕，腕间的皮肤之下，那狰狞的黑色印记开始不受控制地灼热、浮现，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

　　“来吧……接受它。接受这深渊的馈赠，接受这注定不凡的命运。”

　　博士的声音变得如同深渊本身的回响，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你将拥有足以打破一切不公、重塑一切规则的力量！你将不再是被命运摆弄的棋子，而是执棋之人！届时，你所憎恶的旧世界将被彻底洗涤，而你——”

　　“——将踏着旧神的骸骨，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神座，成为统御新世界的……唯一的王！”

　　你的眼神开始涣散，抵抗的意志在他的低语和体内力量的共鸣下逐渐消融。

　　脑海中，关于父母温暖的笑容、家庭的温馨画面迅速褪色、模糊，如同被墨汁浸染的画卷。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破碎而执念的片段——父母被带走时绝望的呼喊、无数个夜晚仰望星空立下的毒誓、对教令院腐朽规则的憎恨、对绝对力量扭曲的渴望……所有这些，最终都汇聚成一个无比清晰、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念头：

　　“复仇……”

　　你无意识地喃喃低语，腕间的黑印如同呼吸般明灭。

　　“我必须……完成复仇……”

　　博士的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冰冷的满意弧度。

　　“我将……登上高台……”

　　你的瞳孔深处，最后一丝属于“洛伊”的理性光芒彻底熄灭，被一片虚无的、渴望力量的黑暗所吞噬。

　　“……成为唯一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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