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清水溯源

　　云渺峰巅的日出壮丽非凡，金色的阳光穿透云海，将天地映照得一片辉煌。林夕站在崖边，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人间气息，晨风带着草木清香拂过面颊，温暖的光线洒在身上，驱散了溟府带来的刺骨阴寒。她几乎要沉醉在这份鲜活与温暖之中。

　　然而，身旁那道玄色的身影，以及他冰冷的话语，瞬间将她拉回现实。

　　清水镇…她“出生”的地方…一切因果开始之地…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激动与暖意顷刻间被巨大的茫然和隐隐的不安所取代。她对这个地名毫无印象，奶奶从未提及。可司溟言之凿凿，那双能洞穿虚实的金瞳更不会无的放矢。

　　“我…我对那里没有记忆。”林夕转过头，看向司溟线条冷硬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司溟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方翻滚的云海，语气平淡无波：“无记忆，不代表无因果。你的极阴之体，颈间‘溟锁’，皆非无根之木，无水之源。清水镇，便是那根须所在之地。”

　　他微微侧首，金色的竖瞳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此行，便是要你亲自斩断，或…承接这份因果。”

　　斩断？承接？林夕咀嚼着这两个词，心中愈发沉重。这听起来绝不是什么轻松的故地重游。

　　司溟不再多言，袖袍轻轻一拂。下一刻，林夕只觉得周身空间微微扭曲，眼前的壮丽山河如同水墨画般迅速褪色、拉近。不过是几次呼吸的功夫，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峰顶景象便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尘土飞扬的官道，以及远处一座依山傍水、炊烟袅袅的城镇轮廓。

　　缩地成寸！这便是真正大神通者的手段！林夕心中骇然，对司溟的力量有了更直观的认知。

　　“前方便是清水镇。收敛气息，步行入镇。”司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已与她并肩而立，身上的玄色深衣也悄然变幻，成了质地普通却依旧难掩贵气的青灰色长衫，连带着他周身那迫人的威压也收敛到近乎于无，只是那份骨子里的冰冷与疏离，却无法完全掩盖。

　　林夕连忙依言照做，将丹田内那团幽暗气旋极力压制，周身散发的淡淡阴寒之气也迅速内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显然非凡品的墨色衣裙，心念微动，尝试着调动一丝玄阴之气覆盖其上。只见衣裙上的暗金纹路悄然隐去，颜色也变得朴素了许多，虽仍比寻常布料精致，但已不那么扎眼。

　　两人沿着官道，混入稀疏的行人车马中，向镇子走去。越靠近镇子，人间烟火气便愈发浓郁。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茶馆里的谈笑声、还有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这一切对林夕来说，既熟悉又陌生，让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感受着颈间“溟锁”传来的温润触感，这是她与那个幽冥世界唯一的、坚实的联系。

　　司溟步履从容，看似随意打量着四周，但林夕能感觉到，他那双隐藏在平凡外表下的金瞳，正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敏锐地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不寻常的能量波动，尤其是…与她同源的那份阴气痕迹。

　　清水镇不大，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和民居，看上去宁静而祥和，与世间万千普通小镇并无不同。然而，当林夕的脚步踏入镇口的青石牌坊下时，一种奇异的感觉蓦然涌上心头。

　　并非危险，也非熟悉，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仿佛镇子的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与她体内的寂灭气旋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呼应。那感觉转瞬即逝，却让她心悸不已。

　　司溟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丝异常。他并未看向林夕，只是传音入密，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镇东头，有间‘来福客栈’，暂且落脚。”

　　林夕默默点头，跟着司溟穿过熙攘的街道。她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他们身上，尤其是司溟身上。即便他收敛了气息，那份超然的气质与俊美无俦的容貌，在这小镇中依然显得格格不入。

　　来福客栈是间老店，门脸不大，里面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掌柜的是个满面红光的中年胖子，见二人气度不凡，连忙热情招呼。司溟要了两间上房，言简意赅，丢下一锭银子，便径直上了楼。

　　林夕跟在他身后，心中忐忑。她不知道司溟的具体计划，只能被动跟随。

　　进入房间，司溟随手布下了一道隔绝窥探的简易结界，这才转身看向林夕。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她的身体，直视她灵魂深处与这片土地的联系。

　　“感觉如何？”他问。

　　林夕如实相告：“进入镇子时，似乎…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共鸣，源自地底，与我体内的气旋有关，但很快消失了。”

　　司溟金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此镇地下，恐有阴脉分支残留，且极可能与你出身之地密切相关。”他走到窗边，推开木窗，望着镇中景象，“今日休整，入夜后，随我去镇西乱葬岗。”

　　乱葬岗！林夕心中一凛。那是埋葬无主尸骸、阴气极重之地。司溟要去那里做什么？

　　“十八年前的血月之夜，顾氏便是在镇西乱葬岗边缘的古祭坛废墟旁发现的你。”司溟的声音冰冷地揭开了残酷的真相，“那里，是阴脉交汇之点，也是…最适合进行某种禁忌召唤或转生仪式的地方。”

　　林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乱葬岗…古祭坛…血月…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极其阴邪恐怖的画面。她的出生，竟是在这样的地方？！

　　“今夜子时，阴气最盛之时，或许能引动残留的痕迹，窥得一丝过往真相。”司溟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在安排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需有所准备。”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林夕，自顾自在榻上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林夕独自站在房间中央，只觉得浑身发冷。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缓缓走到另一扇窗边，望向外面看似平静祥和的清水镇。

　　这里，是她生命的起点，却也是最深噩梦的开端。奶奶为何会恰好在那夜出现在乱葬岗？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为何要将她遗弃在那等凶邪之地？那夜，除了奶奶，还有谁在场？司溟口中的“禁忌仪式”，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个谜团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抚摸颈间的“溟锁”，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无论如何，她已站在了真相的门槛前。今夜，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她都必须面对。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也学着司溟的样子，在桌边坐下，凝神内视，调整状态，为即将到来的夜探，做好万全准备。窗外，人间烟火正浓；窗内，幽冥而来的旅者，正静静等待着子夜时分的降临。
　　http://www.paoshu5.cc/book/46314/2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paoshu5.cc。泡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paoshu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