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属下遵城主令

　　书房。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单膝跪地，正是江逾白。

　　“城主。”

　　“净无尘在水牢如何？”

　　君天碧起一份关于边境矿脉纠纷的卷宗，问得随意。

　　“无挣扎，无喊冤。”江逾白回答得刻板简洁，“只问了一句，城主安危无恙否。”

　　君天碧批阅卷宗的朱笔毫不停顿，嗤笑一声：“倒是会演。”

　　“宁舒雨郡主，”江逾白继续汇报，“已亲自将衣物送至水牢门外，交由守卫送入，并未进入水牢内部，离去时面色不佳。”

　　“嗯。”君天碧并不意外。

　　那朵白莲花最是惜身，怎么可能真踏足那种污秽之地。

　　做做样子，博个美名，已是极限。

　　“府内各方反应？”她换了一份城防布控图。

　　“略有骚动，多在观望，丹朱阁的四位公子妄图打探消息，已被暗卫挡回。”

　　江逾白口中的“公子”，便是那些各方势力送来的，名为男宠实为眼线的家伙们。

　　“看紧了。”君天碧笔下勾画，“谁伸爪子，就剁了谁。”

　　“是。”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朱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日头渐烈，光透过廊檐，在地面投下清晰的光斑，缓慢移动。

　　甘渊站得笔直，墨色侍卫服吸饱了阳光，熨帖在皮肤上，泛起一层闷热。

　　书房的门一直紧闭着。

　　午后，一名面容精干的官员捧着几卷文书，低着头，脚步匆匆而来，却在即将踏上寝殿外廊时被甘渊横跨一步，无声拦下。

　　那官员一愣，抬头看到甘渊脸上的面具，眼中闪过轻蔑，但很快压下，客气道：

　　“甘侍卫，下官户曹司吏张也，有紧急公务需面呈城主。”

　　“城主有令，无召不得入内。”

　　张也皱了皱眉，语气加重了几分：“确是紧急公务，关乎城南坊市赋税，延误不得，还请甘侍卫通传一声。”

　　他说着，脚下试图绕过甘渊。

　　“锵——”

　　甘渊腰间佩剑出鞘三寸，剑锋横在张也身前，拦住去路。

　　阳光落在剑身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城主今日心情可不算好，大人若想去……啧，只怕得先给自己备好一副薄棺。”

　　张也一个激灵。

　　他盯着那截寒光凛冽的剑，又看看甘渊藏在面具阴影后的眼睛，最终还是后退了一步，强笑道：“既如此，下官在此等候便是。”

　　甘渊收剑入鞘，重新退回原位，不再看那张也一眼。

　　书房内。

　　君天碧并未伏案疾书。

　　她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夹着一枚墨玉棋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盘边缘。

　　窗外廊下的动静，一字不落，清晰入耳。

　　听到那声剑锋出鞘的锐响时，她敲击棋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还算有点用处。

　　虽然脆弱、麻烦、满口谎言，但还记得护主。

　　她落下一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约莫一炷香后，书房的门才从里面被推开。

　　君天碧站在门内，“何事喧哗？”

　　张也如蒙大赦，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急声道：

　　“启禀城主，城南新辟坊市赋税章程已拟定，然几家大商户联合抗辩，声称税额过高，恐引发骚乱，下官特来请城主示下！”

　　他双手将文书高举过头顶。

　　君天碧却没接，甚至没看那文书一眼。

　　她眼波微转，看向甘渊：“方才，是你拦他？”

　　甘渊垂首：“是，属下遵城主令。”

　　“他说是紧急公务。”

　　“属下只知城主令是无召不得入内。”

　　君天碧挑眉，目光重新落回张也身上，“张司吏觉得，自己的事，比孤的命令更紧急？”

　　张也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不敢！下官绝非此意！只是……”

　　“只是觉得，孤闭门不出，尔等便可自行其是？”

　　君天碧打断他，声音依旧懒洋洋的，却让张也抖如筛糠。

　　“下官万万不敢！”

　　她指尖掠过那卷被高举的文书，随意翻开一页，扫了两眼，“这税额，是谁定的？”

　　“是…是下官依据旧例，核算……”

　　“用三年前的旧例，来套新辟的坊市？”

　　君天碧合上文书，“张司吏，你这户曹的差事，当得倒是轻松。”

　　张也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来净祭司往日里，对你们是太过宽纵了。”

　　君天碧甩开手，“以至于让你们忘了，这尧光城，到底是谁说了算。”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张也，办事不力，愚钝庸碌，即日起革去户曹司吏之职，杖责三十，罚俸半年，滚下去！”

　　张也如遭雷击，瘫软在地，随即被两名玄甲侍卫拖死狗般拖了下去，连求饶都发不出。

　　君天碧转身回到殿内。

　　“做得不错。”

　　“今晚，继续在外殿守着。”

　　殿门在她身后合拢。

　　廊下再次恢复寂静。

　　脚步声再次从殿外传来，这一次，谨慎而规矩，停在厚重的帷幔之外。

　　“城主。”是内侍争流的声音，小心敬畏，“您……今晚可需侍奉？”

　　君天碧没有回头。

　　原身有时需要新鲜的血液，或新鲜的玩物来平息魔功反噬后的躁动。

　　“不必。”她的声音透过帘幕传出去，“传令，明日卯时，正殿议事，所有司职以上官员，不得缺席。”

　　帷幔外静默了一瞬。

　　卯时？

　　以往城主不到日上三竿绝不会起身，且最厌恶朝会议事。

　　“……卯时？城主，您方才身体不适，是否……”

　　“照做。”君天碧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让帷幔外的内侍打了个寒颤。

　　“奴、奴才这就去通传！”脚步声慌乱地远去。

　　第一个命令，一个小小的试探。

　　看看这座城池的官员，对“君天碧”的号令，还剩下多少基本的反应。

　　她需要尽快肃清身边这些眼线。

　　那些所谓的美男，哪一个背后都站着不同的势力。

　　而甘渊……

　　一个被契约捆绑，不得不保护她，却又无比渴望挣脱的……利器。

　　她需要这把利器。

　　在她掌控局面之前，甘渊的武力和他那份“保她不死”的契约，是她重要的刀。

　　只是，这把利器，并不怎么听话，甚至……还对执刃者带着隐匿的恶意。

　　“傀儡城主……”

　　那就看看，谁才是执线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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