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失控边缘，墨菲斯的交易

　　沉船内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零的内伤远比预想的棘手，那未知存在的冲击波似乎携带着某种侵蚀性能量，不仅损伤脏器，更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干扰着他的神经和意识。调息的效果微乎其微，剧痛和一种深沉的虚弱感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

　　更糟糕的是，脑海中的“镜像”低语变得愈发频繁和混乱。不再是清晰的战斗提示或危险预警，而是夹杂着破碎的画面、无法理解的嘶吼、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暴戾情绪。他仿佛能听到另一个“自己”在意识深处绝望地咆哮、冲撞着无形的牢笼。

　　“呃啊……”零猛地捂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额头上青筋暴起，冰蓝色的眼眸中血丝蔓延，时而空洞，时而充斥着骇人的杀意。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理智的堤坝在汹涌的混乱浪潮冲击下岌岌可危。

　　“零！你怎么了？”艾米丽被他的样子吓坏了，想要上前，却又被他周身散发出的、极不稳定的危险气息所慑，不敢靠近。她能感觉到，此时的零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别……过来！”零从牙缝里挤出警告，身体因极力克制而剧烈颤抖。他害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失控，伤害到眼前这个……唯一让他感到一丝不同的人。

　　就在这时，那个黑色的通讯器突然主动发出了震动和微光。是墨菲斯。

　　零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按下了接听。

　　“零，你的状态似乎很糟糕。”墨菲斯的声音传来，依旧带着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但似乎多了一丝了然，“看来‘镜像’的反噬比预想的要快。是灯塔那东西的‘馈赠’吗？”

　　零没有力气回答，只是粗重地喘息着。

　　“听着，零，”墨菲斯的语气严肃起来，“你现在站在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要么，被‘镜像’吞噬，彻底沦为被原始本能驱动的怪物，或者被组织找到，成为一具合格的‘容器’；要么，找到控制它的方法，甚至……反过来驾驭它。”

　　“方法……”零的声音嘶哑不堪。

　　“我可以帮你。”墨菲斯抛出了诱饵，“我手里有一种特殊的神经镇定剂配方，能够暂时压制‘镜像’的活性，让你恢复清醒。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如何逐步引导并融合‘镜像’的意识，而不是被它同化。这需要特定的方法和……一些‘钥匙’。”

　　“条件。”零直接问道，他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帮助。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墨菲斯轻笑，“第一，我需要你接下来夺取的、组织在塔兰的最后一个秘密研究站里的全部实验数据——尤其是关于‘意识锚点’和‘精神能量场’的研究。第二，在你初步控制‘镜像’后，需要帮我做一件事——从‘秃鹫’现在的临时首领，‘毒牙’手里，取回一件他不久前‘捡到’的……小玩意。那东西对我很重要。”

　　又是交易。零早已习惯。但此刻，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失控的恐惧和追寻真相的执念，让他必须抓住任何可能的救命稻草。

　　“数据……可以。‘毒牙’的东西……是什么？”零强忍着意识撕裂的痛苦问道。

　　“一个黑色的、非金非木的古老罗盘，上面刻着无法解读的符文。‘毒牙’不识货，只当是个古怪的战利品。但对研究‘源初之血’的起源至关重要。”墨菲斯解释道，“怎么样？这个交易，接受吗？”

　　零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艾米丽，又感受了一下体内几乎要爆发的混乱风暴，咬了咬牙。

　　“接受。镇定剂配方，现在给我！”

　　“很好。配方和简易制作方法会发到你的通讯器。材料在塔兰的黑市不难找，以艾米丽小姐的能耐，应该能配置出来。”墨菲斯似乎对艾米丽的背景也一清二楚，“记住，零，时间不多了。组织失去了巴兹，很快就会派出更棘手的人物。而‘毒牙’整合‘秃鹫’残余后，也不会安分。你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通讯结束。很快，配方传来。

　　零将通讯器丢给艾米丽，声音因痛苦而扭曲：“看……看懂了吗？去……找材料……”

　　艾米丽快速浏览着配方，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大部分材料……我知道去哪里弄。有一种比较稀有，但‘鼹鼠洞’或许有存货。可是……你的状态，我不能留你一个人……”

　　“快去！”零低吼道，眼中血色更浓，“我……撑不了多久！”

　　艾米丽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等我！”她不再犹豫，将那把电击枪塞到零还能动的右手里，“如果……如果我回来时你失控了……用它！”

　　说完，她深深看了零一眼，毅然转身，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潜出沉船，没入冰冷的海水中，向着危机四伏的塔兰黑市而去。

　　舱室内，只剩下零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他蜷缩在角落，右手死死握着电击枪，左手则因剧痛和混乱而不断抓挠着身下的金属地板，留下道道白痕。

　　意识在清醒与狂乱之间剧烈摇摆。他仿佛看到无数个破碎的“自己”在眼前晃动，厮打，咆哮。那是“Zero-Pri”的愤怒与绝望？还是他自己被压抑已久的、真实情感的爆发？

　　他紧紧攥着胸口，那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既要将他焚毁，又似乎在灼烧着禁锢他的枷锁。

　　“我是……零……”他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试图抓住那摇摇欲坠的自我认知。

　　时间在痛苦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零的理智即将被彻底淹没，眼中最后一丝清明也要被血色取代时——

　　“哗啦”一声水响，艾米丽湿漉漉的身影重新钻入了舱室。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身上沾着些许污渍，显然此行并不轻松。但她手中，紧紧握着几个小瓶和草药包。

　　看到零几乎完全被暴戾气息笼罩、如同野兽般盯着她的骇人模样，艾米丽心脏几乎骤停。但她没有退缩，而是迅速拿出工具，按照配方，以惊人的熟练度和冷静，开始调配药剂。她的动作稳定而精准，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残酷训练中幸存下来的“织网者”。

　　很快，一管深蓝色的、散发着奇异清凉气味的药剂配制完成。

　　“零！药好了！”艾米丽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靠近。

　　此时的零，几乎已经完全被“镜像”的混乱意识主导，他低吼着，看向艾米丽的眼神充满了原始的杀戮欲望，右手握着的电击枪微微抬起。

　　艾米丽心中一紧，但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说道：“零，是我，艾米丽。看着我，把药喝下去。”

　　或许是那熟悉的声音穿透了狂乱的迷雾，或许是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在挣扎，零的动作顿住了，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艾米丽手中的药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艾米丽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猛地上前，将药剂迅速注入零的颈侧静脉！

　　“呃——！”

　　药剂入体，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眼中的血色如同潮水般退去，又被剧烈的痛苦所取代。他蜷缩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仿佛在与体内的某种东西进行着殊死搏斗。

　　艾米丽紧张地守在旁边，手中紧握着电击枪，准备随时应对最坏的情况。

　　许久，零的痉挛渐渐平息，粗重的喘息也慢慢变得平稳。他眼中的混乱和血色终于彻底消散，虽然依旧充满了疲惫和虚弱，但那份属于“零”的冰冷和清醒，重新回归。

　　他抬起头，看向一旁松了口气、几乎虚脱的艾米丽，声音沙哑而复杂：

　　“……谢谢。”

　　艾米丽摇了摇头，疲惫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但两人都明白，这一次，他们共同渡过了一场来自内部的、近乎毁灭的危机。

　　然而，危机只是暂时解除。墨菲斯的交易，组织的威胁，秃鹫的隐患，以及那隐藏在“源初之血”背后的、非人的恐怖……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零感受着体内被暂时压制、却依旧蠢蠢欲动的“镜像”，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他需要力量，需要真相。无论前路有多少陷阱和阴谋，他都必须走下去。

　　失控的边缘挣扎回来，与墨菲斯的新交易达成。零和艾米丽，这对在黑暗中相互依偎的亡命之徒，即将再次主动踏入那片血腥的狩猎场。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将直指组织在塔兰的核心秘密，以及那个可能解开一切谜团的——古老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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