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病床前的现实重击

　　林骁把车停在医院旧址对面的巷口，轮胎蹭到路沿发出刺啦一声。他没下车，盯着前方那片被围挡封住的空地。这里曾经是江城第一人民医院神经外科大楼，现在只剩地基坑和几根断墙。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是晚上八点十七分。导航显示步行五分钟。但他没动。

　　刚才路上收到一条信息，发信人还是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两个字：别去。

　　他知道是谁发的。陈渊在监视他，就像十年前监视他母亲一样。

　　他推开车门，冷风灌进来。他把手插进卫衣口袋，摸到一张折叠的纸——是周默给他的病历复印件，上面写着“α=0.618”，还有三角形标记。他没带笔记本，但那些数字已经刻进脑子里。

　　工地围挡有一处被掀开，像是被人经常钻。他弯腰进去，脚踩在碎砖上。远处有施工灯亮着，照出半堵墙的轮廓。他记得314病房应该就在这个方向。

　　走了不到二十米，他看见一个塑料布搭的小棚子。里面摆着一张铁架床，床边有个氧气瓶，连接着呼吸机。机器发出规律的嗡声。

　　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冲过去，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是母亲。

　　她闭着眼，脸上插着管子，手腕上有针孔。床头柜上放着一沓画纸，最上面那张用铅笔涂满了数字：0.618、314、……还画了个戴眼镜的男人，戴着婚戒，站在门边。

　　林骁抓起那张纸，手指发抖。

　　这不是胡写。这是记忆。她在记录。

　　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看见父亲林国强站在棚子外，手里拎着保温饭盒。

　　“你来了。”父亲说。

　　“妈怎么会在这？医院早拆了。”

　　“他们不让她住院。说没床位，又不是急症。”林国强走进来，把饭盒放在床头，“我就把她接出来，租了这地方，请了个夜班护士，每天送饭。”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现在要高考，要破案，要当警察。”父亲低头整理呼吸机管线，“我不想你分心。”

　　林骁看着母亲的手。那只手突然动了一下，指尖在地上划。

　　他蹲下身，发现地上用铅笔头写着几个字：眼镜医生……打针……

　　“她这几天总这么说。”父亲声音低，“夜里醒过来就喊，谁也劝不住。护士说可能是幻觉。”

　　“不是幻觉。”林骁站起来，“她是清醒的。她在告诉我们真相。”

　　父亲没说话，只是把毯子往上拉了拉。

　　林骁翻看剩下的画纸。每一张都写着同样的数字组合，有的还画了钟表，指针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监控里陈渊进入病房的时间。

　　“爸，你知道她当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医生说是突发性脑损伤。”父亲坐到床边小凳上，“我问过很多次，都说查不出原因。”

　　“是因为有人给她注射药物。”林骁把病历复印件递过去，“一个叫陈渊的人。他是她主治医生，也是害她的人。”

　　林国强接过纸，看了很久。

　　“这名字……我见过。”他说。

　　林骁一愣。“在哪？”

　　“工地上。有次我去领工资，看到项目顾问名单上有这个名字。我还纳闷，搞研究的怎么管建筑？”父亲抬头，“后来听说他常来医院做‘数据采集’，每次来都穿白大褂，戴金丝眼镜。”

　　林骁脑子轰一下。

　　陈渊不止是医生。他是整个系统的操控者。医院、工地、学校……所有地方都有他的影子。

　　“他盯上我们家，不是偶然。”林骁咬牙，“妈发现了他的实验，所以被打成植物人。你现在在工地干活，他也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们。”

　　父亲沉默了很久，忽然说：“上周，有个穿西装的人来找我。”

　　林骁猛地转身。“说什么？”

　　“他说你是天才，不该浪费时间读书。给你一张黑卡，让我劝你退学，去参加什么‘青年精英计划’。”父亲从衣服内袋掏出一张卡片，“我没要。扔了他又捡回来，想着万一有用。”

　　林骁接过卡，正是周默给他的那种警用资源调用卡，但背面印着一行小字：社会实验·变量编号07。

　　他是第七个被测试的人。

　　而母亲是第一个。

　　他把卡捏皱，扔在地上。

　　“他以为我们在他的剧本里。”林骁盯着呼吸机屏幕上的波形，“但他忘了，我妈还能写字。她一直在等我来看这些画。”

　　父亲抬头看他。“你要做什么？”

　　“去找证据。”林骁拿起所有画纸塞进背包，“监控烧了，病历删了，但他漏了一件事——我妈没死。她还记得。”

　　“你现在去哪？”

　　“工地。”林骁走向棚子出口，“你说陈渊来过工地。那他一定留下痕迹。我要查他的车、他的登记记录、他碰过的东西。”

　　父亲没拦他。

　　走到围挡边时，林骁停下。

　　“爸，妈画的这些数字……你有没有觉得像什么？”

　　林国强想了想。“像小时候你做数学题，老爱写辅助线。她说这叫黄金分割。”

　　林骁瞳孔一缩。

　　黄金分割率。α=0.618。

　　陈渊用这个数字设计犯罪节奏，控制人的行为模式。而母亲，早在十年前就发现了。

　　他转身想再问，却发现父亲正蹲在床边，轻轻握着母亲的手。

　　“孩子长大了。”父亲低声说，“他能自己走这条路了。”

　　林骁没再说话，钻出围挡。

　　冷风吹在脸上，他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那张被踩进土里的黑卡拍了一张照。

　　然后他发了条朋友圈，只有一行字：

　　“变量不会服从算法。”

　　三秒后，手机震动。

　　新消息。

　　“你妈最后一次清醒，是在给你织红绳的时候。”

　　林骁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滑动。

　　通讯录打开。

　　他再次拨通父亲电话。

　　响了两声。

　　接通了。

　　“爸，妈织的红绳……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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