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许诺之拳，背上的重量

　　倒计时还在走。

　　【00:04:58】

　　红光一明一暗，照在林骁脸上。他靠在担架上，左手压着肩膀，血已经渗过纱布。右手指节发白，攥着那张草稿纸。纸上有他写给父亲的话：“爸，我今天投进了关键球。”

　　他动了动身子，想站起来。刚撑起上半身，左肩像被刀割了一下，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摔下去。

　　帐篷外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

　　“砰！”

　　防爆帘猛地一震，一道身影一脚踹开感应杆冲了进来。战术靴踩在地上，声音又重又急。

　　唐糖甩下背包，大步走到他面前。她脸上有灰，右肩的护腕沾着血，但眼神一点没乱。

　　她抽出腰带，直接往林骁腰上缠。

　　“活下来。”她说，“我就承认你比篮球重要。”

　　语气很凶，可手有点抖。

　　林骁愣住。

　　“你疯了？”他说，“外面还在警戒，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炸锁，打晕两个机器人。”她拧紧最后一个扣子，抬头瞪他，“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在这儿等死？”

　　林骁低头看腰间的战术腰带。黑色皮革，边缘磨得发白，金属扣上刻着两个字母：T.T。

　　他忽然觉得胸口闷。

　　“你受伤了。”他伸手去抓她手腕，“你还流着血！”

　　唐糖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力气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那你更得活着。”她说，“我可不想下次过肩摔你的时候，你连站都站不稳。”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马尾扫过他脸颊，右肩的红色护腕在火光里一闪，像烧起来一样。

　　林骁盯着那抹红，突然开口：“你小时候……也戴着这个？”

　　唐糖脚步顿了一下。

　　没有回头。

　　“下次格斗课，”她说，“别再偷偷画我的招式了。”

　　话音落，人已经跃出帐篷，消失在烟尘里。

　　林骁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几秒后，全息屏闪了一下。画面短暂跳出一张老照片：破旧的孤儿院墙上贴着武术海报，一个小女孩蹲在角落，手腕缠着褪色红布条，正用炭笔临摹墙上的动作。她画的招式，和唐糖今天用的一模一样。

　　画面只停留了一瞬，随即消失。

　　林骁收回手，低头看着腰间的战术腰带。

　　他摸出裤兜里的草稿纸，又从胸口内袋掏出母亲的照片。照片背面是童年合照，陈渊站在旁边，笑得很温和。

　　他不再看那个人。

　　他把照片贴在胸口，压在苏念塞回来的那张照片上面。

　　然后他闭上眼。

　　药膏还在发热，伤口一阵阵疼。右手老茧碰到护腕的位置，那里空了。护腕在爆炸中炸飞了，现在只剩一道擦伤。

　　但他记得那个动作。

　　篮球赛前，他总会闭眼握拳，像在祈祷。

　　现在他也这么做。

　　拳头一点点收紧，指尖嵌进掌心的伤口。痛感让他清醒。

　　“你们一个给药膏，一个给腰带……”他低声说，“那我这拳头，就得替你们砸穿他的实验室。”

　　他靠着担架坐直身体。右手抚过写字留下的茧，左手握拳抵在额前。

　　像投三分前的最后一秒。

　　全息屏上的倒计时还在走。

　　【00:01:13】

　　红光循环闪烁，映在他脸上。

　　他睁开眼，瞳孔里倒映着那串数字。

　　突然，帐篷顶部传来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林骁抬手扶住担架边缘，防止自己滑下去。头顶的金属板发出吱呀声，一块松动的铁皮摇晃了几下，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没动。

　　只是把右拳缓缓放下，轻轻撞了一下左胸。

　　像是回应什么。

　　又像是许诺什么。

　　倒计时跳到【00:01:12】时，他抬起右手，摸向战术腰带的金属扣。

　　指尖碰到T.T的刻痕，停了下来。

　　外面风很大，吹得帐篷剧烈晃动。

　　一根断裂的电线垂下来，在空中摆动，火花一闪而过。

　　林骁盯着那点火花，慢慢张开手掌。

　　掌心有一道新鲜的血口，是从碎玻璃里爬出来时划的。血顺着纹路往下流，滴在战术腰带上，浸出一小片深色痕迹。

　　他没擦。

　　只是重新握紧了拳。

　　倒计时跳到【00:01:10】。

　　他靠在担架上，呼吸平稳。

　　眼睛一直盯着屏幕。

　　直到【00:01:07】，他忽然动了。

　　右手猛地按向床头紧急响应键。

　　但没按下。

　　手指悬在半空。

　　他知道现在不能触发警报。

　　他必须等。

　　等下一个机会。

　　等下一波人进来。

　　或者，等他自己能走出去。

　　他收回手，缓缓移到胸口，隔着衣服摸了摸两张照片。

　　然后他低头，看着腰间的战术腰带。

　　唐糖的腰带。

　　他用左手抓住带子，用力拉了一下。

　　扣环发出清脆的“咔”声。

　　结实。

　　能撑住重量。

　　他抬头看向帐篷出口。

　　那里只剩下晃动的帘子。

　　风吹进来，带着焦味和尘土。

　　他坐在那儿，没再动。

　　倒计时跳到【00:01:03】时，他忽然笑了。

　　很小声。

　　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

　　接着他抬起右拳，对着空气轻轻挥了一下。

　　不是格斗动作。

　　是篮球场上，进球后庆祝的动作。

　　他做了两次。

　　第三次做到一半，停住了。

　　因为帐篷外传来新的脚步声。

　　很轻。

　　但他在意。

　　他慢慢放下拳头，靠回担架，闭上眼。

　　像睡着了。

　　可拳头一直没松开。

　　血从指缝里滴下来，落在战术腰带上，又滑到地面。

　　一滴。

　　两滴。

　　第三滴还没落地，帐篷帘子被人掀开。

　　一道影子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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