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败退与火种

　　墨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了凌曜这混蛋几百万金币没还，这辈子才要当牛做马地给他擦屁股。

　　他左边腋下夹着昏迷不醒的凌曜，右边肩膀扛着死沉死沉的云枫，感觉自己不像个遗迹守护者，倒像个逃荒的难民，还是拖家带口的那种。每跑一步，胸口规则核心受损的地方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眼前阵阵发黑。

　　【这俩小子...平时看着也不胖啊...】

　　【回去必须让他们减肥！】

　　苏婉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脚步虚浮，全靠一股意志力在强撑。白金色的净化之光缩水成了一个小光球，勉强笼罩着四人，驱散着周围越来越浓的虚无侵蚀气息。这光球忽明忽暗，跟接触不良的灯泡似的，看得墨心惊肉跳。

　　【苏婉妹子，撑住啊！】

　　【这要是灭了，咱们就得一起唱凉凉了...】

　　他们不敢走大路，专挑那些被炸得稀巴烂、连虚无怪物都懒得光顾的废墟和冰缝钻。身后，寂灭圣殿方向传来的能量波动越来越恐怖，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正在苏醒。

　　“快...再快点...”苏婉的声音气若游丝。

　　墨咬紧牙关，把嘴里那股血腥味咽了回去，闷头往前冲。他现在就一个念头：把这三个拖油瓶...呃，是把这三个宝贵的战友，活着带回去！

　　也不知道在废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逃了多久，当他们终于能看到远方联军防线那残破的旗帜时，两人几乎同时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哪还有什么像样的防线？

　　原本坚实的盾墙早就变成了满地碎片和扭曲的金属。冰原上到处都是焦黑的坑洞和尚未完全消散的虚无能量残留。伤亡的战士被简单地安置在后方，哀嚎和哭泣声被压抑在喉咙里，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还站着的人，个个带伤，盔甲破碎，武器卷刃，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麻木的疲惫。但他们依旧死死握着武器，盯着前方那片虽然暂时平息、却依旧在不断侵蚀过来的灰黑色地带。

　　巴顿队长丢了一只胳膊，用染血的绷带胡乱缠着，正拄着一把断剑，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剩下的人重新布置简陋的工事。雷克斯坐在一块石头上，脸色灰败，胸口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独眼却依旧锐利地扫视着战场。石喉长老仿佛一夜之间又老了十岁，佝偻着背，默默地为受伤的战士分发着所剩无几的治疗药剂。

　　联军的人数，肉眼可见地少了一大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是墨先生！苏婉小姐！”一个眼尖的哨兵发现了他们，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

　　瞬间，所有还能动的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当看到被墨和苏婉拖回来的、昏迷不醒的凌曜和云枫时，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

　　“凌先生！”

　　“云枫少爷！”

　　巴顿和雷克斯立刻冲了过来。

　　“他们...”雷克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力竭，重伤。”墨言简意赅，小心翼翼地将凌曜和云枫放在相对干净点的雪地上，“需要立刻治疗。”

　　不用他多说，几个身上也带着伤的治疗师已经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检查。

　　“里面...情况怎么样？”巴顿看着两人凄惨的模样，声音低沉。

　　苏婉摇了摇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我们...没能破坏核心。凌曜他...拼尽全力，也只是...激怒了祂。”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让周围听到的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连凌先生和墨先生他们，拼成这样都失败了吗？

　　那他们...还能指望什么？

　　一股更深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是阿尔文。他眼镜碎了，脸上包着纱布，却挣扎着站起来：

　　“不！不是完全失败！”

　　他指着昏迷的凌曜，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凌先生他们回来了！他们还活着！而且...而且你们感觉到没有？之前那股让人喘不过气的终极压迫感，是不是...减弱了一点点？”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隐约察觉到，自从墨和苏婉回来后，那源自圣殿方向的、仿佛能直接抹杀灵魂的恐怖威压，似乎...真的没有继续增强了？虽然依旧庞大得令人绝望，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止境地攀升了？

　　“是凌曜...”墨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黑发青年，沉声道，“他在虚无之影身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这话如同在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

　　所有人都惊呆了！

　　留...留下了伤痕？

　　在那个如同神魔般的虚无之影身上？！

　　这怎么可能？！

　　但这话是从墨先生口中说出的！而且，那威压的停滞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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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所有人看向凌曜的目光都变了。

　　从之前的担忧和同情，变成了无比的震撼，以及...一丝重新燃起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他做到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伤到了那个不可战胜的怪物！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那个怪物，并非真正无敌？

　　只要凌先生能醒来...只要他们这些“火种”还在...

　　“听到了吗？！”巴顿队长猛地举起剩下的那只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疯狂，“凌先生！伤到了那个狗娘养的怪物！”

　　残存的联军战士们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那麻木的绝望如同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悲伤、愤怒和最后希望的火焰！

　　“曙光——！！！”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紧接着，零星的呼喊汇聚成了浪潮：

　　“不灭——！！！”

　　“凌先生！万岁！”

　　声音不再响亮，却带着一种泣血般的坚韧！

　　他们败了，退到了绝境。

　　但他们心中最后的那点“火种”，没有被掐灭！

　　墨看着眼前这群伤痕累累、却依旧在绝境中爆发出最后呐喊的战士们，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凌曜和云枫，心中百感交集。

　　败退，是事实。

　　但希望，往往就诞生于最深的绝望之中。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他蹲下身，看着凌曜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眉头紧锁。

　　该如何唤醒这缕...北境最后的，也是最炽热的火种？

　　而外面那暂时平息的虚无浪潮，下一次扑来，又会是何等的狂暴？

　　联军这残破的防线，还能支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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