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度重逢

　　神剑宗宗门处，玄元宗的云舟缓缓降落。

　　楚芸汐随着师尊与同门踏下云舟。

　　众人步入神剑宗迎客峰广场。

　　楚芸汐正欲打量这南州第一剑宗的气象。

　　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玄色剑光自天际掠过，

　　瞬息间便投向远处一座孤峰。

　　那身影是如此熟悉，让她心头猛地一颤。

　　甚至来不及与师尊禀明，青色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追去。

　　她催动全身灵力，穿过缭绕的云雾，朝着那人消失的孤峰疾驰。

　　峰顶寂寥，云雾在脚下翻涌。

　　叶之沐刚收起剑光，便察觉一道急促的气息由远及近。

　　他转身，只见楚芸汐飘然落在不远处。

　　青丝因疾驰而微乱，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胸口轻轻起伏。

　　一双清眸定定地望向他，里面翻涌着太多他读不懂的情绪。

　　二人就这般隔着数步距离对视着。

　　山风穿过他们之间，卷起衣袂，却吹不散那凝滞的气氛。

　　终于，楚芸汐像是用尽了所有克制。

　　猛地几步上前，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微凉的玄色衣襟前。

　　叶之沐浑身骤然僵硬，下意识地想要推开。

　　手掌抬起，却在感受到怀中身躯那细微的颤抖时，停滞在半空。

　　他能感觉到她的委屈。

　　一种无声又压抑了许久的酸楚，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递到他的心上。

　　“若有你在......”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何至于……独自承受那些闲言碎语……”

　　叶之沐怔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半晌，才有些生硬地开口，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仙子，请自重。”

　　楚芸汐猛地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却是带着一丝气恼：

　　“楚芸汐！我叫楚芸汐！”

　　她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刻进他的心里。

　　叶之沐被她眼中灼热的光芒慑住，喉结微动，依言改口，语气却依旧疏离：

　　“……楚仙子。”

　　这一声礼貌而冰冷的称呼，彻底点燃了楚芸汐心中积压的委屈与不满。

　　她抬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

　　“你……你就这般瞧不上我么？连我的名字都不愿好好唤？”

　　那力道于他而言如同挠痒，却让叶之沐的心湖泛起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看着眼前女子泛红的眼圈。

　　那里面映着他的身影，也映着不容错辨的炽热情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化不开的沉重与冰冷，仿佛要将两人隔开：

　　“在下身负血海深仇，生死难料……实非良配。”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试图用最残酷的现实逼退她。

　　谁知，楚芸汐反而收紧了环住他的手臂。

　　仰起脸，目光坚定如磐石，清亮地望进他深邃的眼底：

　　“你的仇，那是你的过去。”

　　她微微踮起脚尖。

　　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字一句，敲在他的心上。

　　“往后我与你同行，可好？”

　　山风骤歇，云雾仿佛也在此刻静止。

　　叶之沐看着近在咫尺的清艳容颜，

　　看着她眼中毫不退缩的决绝。

　　第一次感受到了剧烈的慌乱与一丝......他不敢深究的暖意。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

　　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沉重而炽热的情意。

　　往后......往后他会随师尊同去。

　　他并没有太久的未来。

　　楚芸汐见他沉默，却并未放弃，反而轻声追问，带着一丝执拗。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沉默片刻，他终是开口，声音低沉：

　　“叶之沐。之乎者也的之，如沐春风的沐。”

　　“叶之沐……”

　　楚芸汐低声重复了一遍，似是在唇齿间细细品味这三个字的重量与韵味。

　　忽然，她展颜一笑。

　　那笑容如同破开云层的月光，清冷而明媚，

　　瞬间驱散了眼底残余的委屈。

　　“如沐春风……是个好名字。”

　　她看着他，眼中带着纯粹的欣赏与暖意。

　　好似他的名字，是这世间最好听的字眼。

　　叶之沐怔怔地看着她的笑容。

　　那颗习惯了冰冷与孤寂的心，像是被一缕微不可察的春风轻轻拂过。

　　他依旧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能任由那份陌生的暖意，在心间悄然蔓延。

　　就在叶之沐心神微震之际，

　　一个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芸汐师妹，你在此处做甚？”

　　两人同时转头。

　　只见苏临不知何时也已寻至峰顶，正站在不远处。

　　他一身月白道袍纤尘不染，面容依旧温雅。

　　但那双看向叶之沐的眼睛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冷意。

　　他的目光在楚芸汐环抱着叶之沐的手臂上扫过，眉头紧紧蹙起。

　　“这位是？”

　　苏临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质问。

　　目光锐利地钉在叶之沐身上。

　　“师妹，你与这位道友是何关系？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楚芸汐闻言，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叶之沐抱得更紧了些。

　　她抬起下巴，清冷的目光直迎苏临，语气疏离而坚定：

　　“苏师兄，我与何人在一起，是何关系，似乎无需向你禀报。”

　　苏临被她的话一噎，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但他强压下怒气，转而说道：

　　“师尊正在寻你，有要事相商，命我即刻带你回去。”

　　他刻意加重了“师尊”和“即刻”二字，带着不容违逆的意味。

　　楚芸汐眉头微蹙，知道师尊之命不可违拗。

　　她迟疑地看了叶之沐一眼，眼中带着不舍与无奈。

　　“快去。”

　　叶之沐低声说道，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

　　楚芸汐这才缓缓松开他，轻声道：“那我先去了。”

　　她转身欲随苏临离开。

　　就在她与叶之沐擦肩而过，苏临也同时转身，以为她终于屈从的刹那，

　　楚芸汐却突然停下脚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微微侧身，踮起脚尖。

　　柔软的唇瓣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印在了叶之沐的侧脸上。

　　一触即分。

　　她没有回头再看他的反应。

　　只是耳根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便快步越过面露错愕的苏临，径直朝着峰下飞去。

　　青色身影决绝而灵动。

　　苏临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脸色瞬间铁青。

　　看着楚芸汐离去的背影，又狠狠瞪了一眼依旧僵立原地的叶之沐。

　　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追去。

　　孤峰之上，转瞬便只剩下叶之沐一人。

　　山风依旧吹拂着他的玄色衣袍，云雾仍在脚下翻涌。

　　但他却仿佛石化了一般，怔怔地立在原地。

　　侧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温软而湿润的触感，如同一点星火，落入了他冰封的心湖。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被她吻过的地方。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

　　良久，他那总是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茫然。

　　随即泛起浅浅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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