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皆可应允

　　晚风拂过，带来一丝不寻常的寒意。

　　叶之沐仅在古树下静立了数息。

　　一道银色流光便如坠落的星辰，悄无声息地落在他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

　　流光散去，显露出其中的身影。

　　叶之沐放眼望去，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那是一位身着一套造型简洁、却流转着冰冷银光的贴身劲装的女子。

　　一头如火般的红色长发未经束缚，肆意披散，

　　在朦胧夜色与远处灯火的映照下，如同燃烧的冰焰，夺目而奇异。

　　她的瞳孔是纯粹的冰蓝色，清澈剔透，却不见丝毫温度。

　　面容精致得如同冰雪雕琢，无可挑剔。

　　身形高挑而纤细，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彻彻底底的冰冷气质。

　　这与楚芸汐那种清冷出尘、内里却灵动温软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仿佛连灵魂都被冻结的绝对寒冷。

　　那眼神平静无波，如同万古不化的冰川。

　　叶之沐心中飞速思索：

　　‘合道境八重……外表特征如此鲜明，若我曾见过，断不会忘记。

　　是烈风涧之事引来的？还是……’

　　他确信自己从未与这位大妖有过交集。

　　就在他思忖间，却见那冰霜女子步履沉稳地向他走来。

　　在他面前数步之遥停下。

　　她似乎不太习惯，但依旧略显生疏地模仿着人族的礼仪。

　　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拱手礼。

　　她的声音如同寒冰相互撞击，清冽而冰冷：

　　“在下虹霜，赤狐族首领。”

　　她抬起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叶之沐，语气带着一种异样的郑重，

　　“请问，阁下可是叶之沐？”

　　见来人如此有礼，且言语间并未流露出丝毫敌意或杀机，叶之沐心中的戒备稍缓。

　　他同样拱手，坦然回礼，声音平稳：

　　“正是在下。虹首领专程寻来，不知有何贵干？”

　　听到他亲口承认，虹霜那冰封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那常年冻结的眉宇似乎舒展了一丝。

　　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抹如同极地曙光般微弱的欣喜。

　　她立刻追问道，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敢问阁下……身上可是有诛仙四剑？”

　　此言一出，叶之沐眼神微凝，略微提高了警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虹霜见他神色变化，

　　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补充解释，冰冷的语速加快了几分：

　　“阁下莫要误会！在下绝无觊觎之心！

　　实在是因为……家中小妹体质异常，天生道脉破碎，

　　常年受炽火灼烧之苦，命悬一线！”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

　　“传闻诛仙四剑中的绝仙剑，拥有斩断因果、重塑本源之无上伟力！

　　若阁下真有此剑，望能出手相救！

　　我赤狐族……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

　　但那其中蕴含的焦灼、恳切与孤注一掷的决心，却是无比真实。

　　叶之沐闻言，心中了然。

　　‘原来是寻剑救人。’

　　他心中的警惕散去小半。

　　若只是需要绝仙剑的力量救人，对他而言，确实是举手之劳。

　　虹霜紧紧盯着叶之沐，见他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陷入思索，而非直接否认或拒绝。

　　她那颗冰封了无数岁月的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真的有！他真的有绝仙剑！’

　　希望如同狂潮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冷静自持。

　　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冰蓝色的眼眸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的希望光芒。

　　声音因激动而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急切地开口道：

　　“若阁下愿意出手相救！我赤狐族愿举全族之力回报阁下！

　　灵石、矿产、秘境、乃至我族传承秘法，任君选取！”

　　她看着叶之沐，一字一句，如同立下最庄重的誓言。

　　冰冷的语气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事情，皆可应允！”

　　叶之沐并未立刻回答。

　　他深邃的目光在虹霜那张冰雕玉琢却难掩急切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带着一丝审慎的探寻，缓缓开口：

　　“皆可应允？”

　　这简单的四个字，落入虹霜耳中，却让她冰封的心湖骤然掀起波澜。

　　她微微一愣，随即注意到叶之沐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那眼神，并非贪婪，也非邪念，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仿佛在衡量一件物品的价值。

　　一个念头如同冰刺般瞬间扎入她的脑海：

　　‘他……莫非是看上了我？’

　　她想起千山雪曾玩笑般提及，有些人族修士，尤其是一些位高权重者，

　　有着特殊的癖好，偏爱征服她这般冰冷孤高的女子，以满足其扭曲的占有欲。

　　一股屈辱感混合着刺骨的寒意瞬间涌遍全身。

　　让她几乎要本能地释放出杀意。

　　然而，小妹躺在玄冰床上那苍白虚弱、气息奄奄的模样，

　　如同最清晰的幻象，瞬间压过了她所有的自尊与骄傲。

　　‘为了小妹……’

　　虹霜在心中无声地嘶吼，‘只要能救小妹，便是委身于他，受他驱使，又有何不可！

　　这副皮囊，若能换得小妹生机，不足为惜！’

　　巨大的牺牲决心与深藏的屈辱在她冰蓝色的眼眸中激烈交织，

　　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

　　她猛地一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字，声音比万年玄冰更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是！”

　　她已然做好了承受任何代价的准备，哪怕是……

　　然而，预想中的进一步要求或轻薄并未到来。

　　叶之沐在听到她肯定的答复后，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干脆利落地说道：

　　“好。请虹首领在此稍等片刻，在下很快回来。”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晃。

　　便已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瞬间消失在虹霜的视野中，没有半分留恋。

　　空旷的古树下，只留下虹霜一人独自伫立在渐起的晚风中。

　　他……就这么走了？

　　没有提出任何具体的要求，没有流露出任何狎昵的意图。

　　只是让她……等着？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已经准备好牺牲一切的虹霜怔在了原地。

　　先前强撑起的决绝与冰冷，如同失去了支撑般，微微摇晃。

　　夜风吹拂着她火红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却远不及她此刻心中的忐忑不安。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去取剑？

　　还是……另有打算？

　　种种猜测如同冰原上骤起的迷雾，将她紧紧包裹。

　　她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冰蓝色的眼眸望着叶之沐消失的方向。

　　每一息的等待，都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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