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是恶鬼吗

　　他怯生生地接过糖葫芦，小脸浮现出一丝红晕，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的说了“谢谢”两个字。

　　秋瑾不动声色，也学着男孩的样子看蚂蚁搬家。两人就这样并排蹲着，一个优雅的白衣女子和一个懵懂的孩童，画面出奇地和谐。

　　阿布亥诺小口小口地吃着糖葫芦，每咬一口就眯起眼睛，露出满足的表情。

　　吃到第三颗时，他突然“唔”了一声，从嘴里吐出个东西——是一颗沾着血的小乳牙。

　　他惊慌地看着掌心的牙齿，又抬头看看秋瑾，最后转向姐姐，小嘴一瘪：“我...牙...我...牙...”

　　“哇——”一声大哭响彻花园。

　　阿布衣合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忙又憋住。

　　秋瑾淡定地掏出手帕，擦掉男孩嘴角的血迹：“只是换牙，没关系，还会长出新牙齿。”

　　阿布亥诺抽抽搭搭地问：“真...真...真...”

　　“真的。”阿布衣合下意识接话，说完突然僵住，瞪大眼睛，“阿弟...你说话了？”

　　男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惊恐地捂住嘴，浑身发抖，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秋瑾一把将他搂入怀中，轻拍他的后背：

　　“别怕，那个坏人...交给我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阿布亥诺渐渐停止颤抖，却还是死死抓着秋瑾的衣袖不放，眼神有些无助。

　　不！不是这样！阿吉哥哥不是坏人！

　　夜幕降临，城主府内一片寂静。

　　秋瑾站在阿布亥诺的房门外，手中把玩着那颗乳牙——牙齿内部有一道极细的黑线，普通人根本看不见。

　　“准备好了吗？”她问身后的阿布衣合。

　　阿布衣合点点头，脸色却不太好看：“真的要这样吗？亥诺他...最怕黑了。”

　　“只有让他受到极度惊吓，体内那只才会显形。”秋瑾将乳牙放入一个小布袋，“放心，我不会让他真的受伤。”

　　阿布衣合咬了咬唇，最终下定决心似的挥了挥手。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鬼面的侍卫悄然潜入阿布亥诺的卧室。

　　片刻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夜空。

　　秋瑾立刻推门而入，金纹琉璃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只见阿布亥诺已经昏倒在床上，而一个模糊的黑影正从他口中缓缓钻出——形似人形却四肢细长，头部只有一张血盆大口。

　　秋瑾见状，忙让温央拿出锁魂铃。

　　那黑影飞快钻进了亥诺身体里，秋瑾轻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需要入梦一趟！

　　秋瑾双手结出往生阵，符文泛起阵阵金光，把床上的阿布亥诺也笼罩住。

　　腕间的铃铛一阵轻响，阵门已开。

　　往生阵的金光在房间内流转了一圈，秋瑾快速坐在床边。温央手持银铃守在阵眼，警惕地注视着床上昏睡的阿布亥诺——男孩的小脸时而扭曲，时而平静，仿佛在经历什么激烈的争斗。

　　秋瑾的魂魄已然入了梦境。

　　她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

　　循声走去，雾气渐渐散开，露出一座精致的庭院——是城主府的景象，却又有些不同。

　　“这是...六年前的记忆？”

　　庭院中央，一个约莫一岁的小男孩正摇摇晃晃地追着一只蝴蝶。秋瑾瞳孔微缩——小阿布亥诺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异色，左眼琥珀，右眼深褐。

　　“阴阳眼...”

　　难怪他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秋瑾正要上前，忽然注意到男孩身后飘着一个半透明的影子。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粗布衣裳，面容清秀却带着几分忧郁。

　　他小心地护在小亥诺周围，生怕他摔倒。

　　“原来是你。”秋瑾轻声道。

　　少年猛地回头，脸上浮现惊恐之色。他本能地张开双臂，挡在小亥诺面前：“你、你是谁？别过来！”

　　秋瑾没有贸然靠近，而是缓缓蹲下身，与少年平视：“我叫太叔秋瑾，是来帮你的。”

　　“帮...我？”少年警惕地打量她，“你怎么能看见我？”

　　“因为我是梦婆。”秋瑾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他一样，我也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原来他的记忆里，全是和小亥诺相处的点点滴滴。难怪小亥诺宁愿永远不开口，也要保护他。

　　内心深处的梦境是骗不了人的！只是…终究不能一辈子都如此。

　　小亥诺好奇地爬过来，伸手要抓秋瑾衣角的流苏。少年连忙将他抱开，动作熟练得像个兄长。

　　“你叫什么名字？”秋瑾柔声问。

　　少年犹豫了一下：“阿...阿吉。”

　　“阿吉，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阿吉的身体微微发抖，眼神开始飘忽。周围的梦境随之波动，庭院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秋瑾连忙稳定心神，金光从她指尖流出，将梦境重新稳固。

　　“别怕，”她轻声道，“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阿吉苦笑，“没人能帮我了。我已经...死了。”

　　随着他的话语，梦境再次变化。秋瑾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简陋的农家小屋，桌上摆着一盘肉丸子。

　　年幼的阿吉狼吞虎咽，突然噎住，小脸涨得通红...

　　“阿娘！阿爹！”他痛苦地抓挠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画面一转，父母抱着他“尸体”痛哭，却没注意到他微弱的心跳。再后来...他被装进棺材，埋入地下。

　　黑暗，无尽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绝望。

　　“我醒来时...已经在土里了。”阿吉抱着膝盖蜷缩起来，“我喊啊喊，没人听见...后来不知怎么，我就飘出来了。”

　　秋瑾心中一痛。

　　这孩子并非正常死亡，而是被活埋致死。强烈的执念让他无法往生，只能在人间游荡，直到遇见能看见他的小亥诺...

　　“所以你就住进了亥诺的身体里？”

　　阿吉怯生生地点头：“亥诺让我进去的...他说一起玩...”

　　秋瑾望向不远处正在玩泥巴的小亥诺。一岁的孩童天真无邪，哪知道这个邀请会让阿吉的魂魄与自己纠缠多年。

　　“阿吉，”秋瑾柔声道，“你知道因为你住在亥诺身体里，害得他不能说话吗？”

　　少年浑身一颤，眼中浮现愧疚：“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一个人。”阿吉的声音几不可闻，“亥诺能看见我，能和我玩...我不想再孤零零的了...”

　　秋瑾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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