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最后的准备

　　静室之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充斥着毁灭与新生交织的剧烈碰撞。杨帆盘坐的身形已无法保持稳定，如同狂风暴雨中濒临倾覆的小舟，剧烈地摇晃、颤抖。他周身的空气都因那无法完全内敛的痛苦气息而微微扭曲，发出低沉的呜咽。

　　第七次了。

　　这是他第七次凝聚起全部意志，引导着那缕已然黯淡、仿佛随时都会溃散的先天一炁，冲击那处关乎生死与反击能力的关键枢纽。前六次，皆以惨烈的失败告终。那壁垒的坚固程度超乎想象，每一次冲击，都如同以卵击石，不仅未能撼动其分毫，反而反震之力几乎将他自己先行摧毁。

　　经脉如同被无数把烧红的锉刀反复刮擦，传来令人疯狂的灼痛与撕裂感；神魂更像是被投入了炼狱之火，承受着永无止境的煅烧与煎熬。意识早已模糊，仅凭着一股不灭的执念在强行支撑。鲜血早已浸透了他前襟，脸色青灰，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甚至能“听”到体内某些细微经络因不堪重负而彻底断裂的、如同琴弦崩断般的脆响。这是道基进一步受损的迹象，代价惨重。

　　但，他不能停。

　　外界那越来越近、几乎能嗅到的死亡威胁，如同冰冷的鞭子，不断抽打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陈雪守在门外的坚定，阿明潜伏在黑暗中的警惕，老周和金爷在远方提供的微弱支援……所有这些，都化作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他的心头。

　　他不能倒在这里。至少，不能在敌人到来时，毫无还手之力。

　　“不够……还差一点……只差一点！” 在意识的碎片中，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

　　他不再试图去“冲击”那坚固的壁垒。那样做，只是在不断消耗自己本就微薄的力量。他改变了策略，将冲击失败后溃散、却依旧受他控制的先天一炁，不再收回丹田温养，而是如同最细腻的春雨，强行渗透、浸润到那处枢纽周围，几条最为关键、也最为脆弱的细小络脉之中！

　　这些络脉，如同大树的毛细血管，连接着主要经络，负责能量的细微输送与协调。它们同样受损严重，但相较于那主要的枢纽壁垒，更容易被渗透。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行为！这些络脉脆弱不堪，稍有不慎，先天一炁那看似温和却本质高阶的力量，便可能直接将其撑爆，导致不可逆的损伤。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

　　“呃啊——！”

　　更加诡异、更加深沉的痛苦瞬间传来！那是一种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蚁，正在啃噬他经络最深处、最敏感区域的奇痒与剧痛！比之前单纯的冲击更加难以忍受，直击灵魂深处！

　　杨帆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虾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眼白上布满了血丝，模样狰狞可怖。

　　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以超乎想象的精准控制力，引导着那溃散的炁息，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穿行于那些濒临崩溃的脆弱络脉之间。

　　滋养，修复，强行唤醒其一丝微不足道的活性！

　　这个过程，比冲击壁垒更加耗费心神，痛苦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意识在彻底涣散的边缘反复横跳，无数次仿佛已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又被那求生的本能硬生生拽回。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当那溃散的先天一炁几乎消耗殆尽，杨帆的意识也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

　　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连通感”，忽然从那些被强行滋养的脆弱络脉中传来！

　　并非主要的枢纽被打通，而是那些细微的络脉，在先天一炁不计代价的浸润下，暂时性地、极其不稳定地……被“激活”了！

　　就在这“激活”完成的瞬间，杨帆福至心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引导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残存的炁息，沿着这条临时构建的、脆弱无比的微小通路，猛地一冲！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壁垒破碎的畅快。

　　只有一声细微的、仿佛水滴石穿般的“滴答”声，在他感知深处响起。

　　那处坚固的枢纽壁垒，依旧巍然不动。但是，在那壁垒的表面，一个比针尖还要细小无数倍的“点”，似乎……被这汇聚了所有残余力量、沿着新开辟的细微路径而来的最后一击，……渗透了！

　　不是打破，是渗透！

　　一丝微弱到极致，却精纯无比的先天一炁，如同找到了裂隙的水银，悄然渗入了那壁垒之后的空间！

　　刹那间，杨帆浑身剧震！

　　他感觉到，自己对手少阳三焦经那一小段区域的掌控力，陡然提升了一截！虽然远未达到畅通无阻的程度，但那种滞涩与隔绝感，明显减弱了！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对于能量、对于气场的感应，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血丝遍布，却亮得骇人！他甚至来不及去体会身体内部那依旧肆虐的痛苦和严重的透支感。

　　他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身前那几张暗黄色的符纸和那盒殷红朱砂之上！

　　最后的准备，就在此刻！

　　他伸出颤抖不止、却异常稳定的右手食指，蘸向朱砂。指尖触及那冰凉而略带粘稠的液体时，他体内那缕新渗透过壁垒、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先天一炁，自然而然地被引动，丝丝缕缕，汇聚于指尖。

　　笔落！

　　不是描绘，而是引导！以指代笔，以神为墨，以那缕先天一炁为引，勾勒符文！

　　第一个笔画落下，杨帆便闷哼一声，口鼻中再次溢出血丝。绘制符箓，尤其是蕴含力量的符箓，对心神和能量的消耗极大。他此刻的状态，简直就是在透支生命本源。

　　但他眼神疯狂而专注，手指虽然颤抖，落点却精准无比。一个复杂而古朴的“破邪”符文，在他指尖艰难地、一笔一划地呈现出来。符文线条扭曲，却隐隐勾动着周遭空气中那无所不在的阴冷邪气，使其微微躁动、退避。

　　当最后一笔落下，符文完成的瞬间——

　　嗤！

　　那暗黄色的符纸上，殷红的朱砂符文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淡金光芒，虽然一闪即逝，但一股凛然、纯正、破灭邪祟的意蕴，却已悄然凝聚于符纸之上！

　　成功了！

　　虽然只是最低阶的破邪符，虽然效力可能只有完整符箓的十之一二，但这确确实实是一张蕴含了先天一炁、具备了真实破邪效用的符箓！

　　杨帆看着那张仿佛抽干了他最后力气的符箓，苍白的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弧度。

　　最后的准备，完成了。

　　他拥有了，哪怕只是短暂激发一张符箓的……最基本的自保能力。

　　也就在这时，静室外，阿明压抑到极致、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破死寂，传了进来：

　　“东南，三里外，有东西……来了！速度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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