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陈董苏醒

　　医院特护病房内，时间仿佛被拉长。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清晰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光线下无所遁形。仪器规律的嘀嗒声、输液管中液体缓慢滴落的声音，构成了病房内唯一的主旋律，平和，却带着一种紧绷的期待。

　　陈夫人一夜未眠，此刻正靠在椅背上假寐，但紧蹙的眉头和交握的双手显露出她并未真正放松。两位护士轻声细语地记录着数据，目光不时关切地扫过病床。

　　床上，陈国华的脸色已经不再是令人心悸的死灰，而是透出一种久病初愈的苍白，呼吸悠长而平稳，仿佛陷入了沉睡。各种生命体征数据稳定地保持在安全范围内，甚至一些关键指标还在缓慢回升。

　　突然，他放在被子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陈夫人的眼睛。她猛地睁开眼，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丈夫的手。又一下！这次更明显，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眼皮开始颤动，睫毛如同蝶翼般轻抖，似乎在与沉重的困意做斗争。“国华？国华？”陈夫人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轻轻握住丈夫的手，“你能听到我吗？”

　　两位护士也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来到床边，密切观察着监护仪器和病人的反应。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陈国华的眼皮挣扎了许久，终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初时，眼神是涣散而茫然的，无法聚焦，只是无意识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迷失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国华？是我，阿慧啊！”陈夫人泪水瞬间涌出，声音哽咽。

　　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陈国华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艰难地、一点点地聚焦到妻子满是泪水的脸上。他的嘴唇干裂，微微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阿…慧…”“是我！是我！”陈夫人喜极而泣，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他就会再次消失。

　　护士们也是面露惊喜，一位立刻上前检查他的瞳孔反应和意识清醒程度，另一位则迅速用棉签蘸了温水，小心地湿润他干裂的嘴唇。“陈先生，您能认出我吗？我是李护士。”老护士轻声问道。

　　陈国华的视线又缓缓移向护士，眼神依旧有些空洞和疲惫，但似乎恢复了一丝神智。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太好了！陈先生，您已经安全了，正在医院。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李护士继续温和地询问。

　　陈国华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进行艰难地思考，眼神中流露出困惑和…一丝残留的恐惧。他张了张嘴，声音依旧微弱：“…疼…浑身…都疼…没力气…”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仿佛声带很久未曾使用。“这是正常的，您昏迷太久了，身体非常虚弱。”李护士安慰道，“我们会慢慢帮您恢复。您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之前？”陈国华的眼神变得更加迷茫，他努力回想，眉头越皱越紧，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乱…很乱…好多…噩梦…”

　　他的呼吸略微急促起来，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黑的…红的…好多…影子…追我…咬我…冷…刺骨的冷…喘不过…气…”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词汇零碎而混乱，充满了黑暗、冰冷、追逐和窒息的感觉，正是典型煞气侵体和降头术折磨下的体验。

　　“好像…还有人…念经…很…温和…暖和一些…”他忽然又补充了一句，模糊地提到了杨帆诵经安抚地气带来的微弱正面影响，但这记忆显然更加模糊。“好了好了，不想了，都过去了，那只是噩梦，都过去了。”陈夫人连忙安抚他，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陈国华疲惫地闭上眼睛，似乎回忆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但他握住妻子的手，却微微用上了一点力气。李护士对陈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病人需要休息，不宜再多问。

　　这时，得到消息的主治医生也赶了过来，迅速为陈国华做了初步检查。“奇迹，真是奇迹！”医生检查完后，同样惊叹不已，“陈先生意识清醒，认知功能似乎没有受到严重损害，这简直是…医学上难以解释的恢复！虽然身体极度虚弱，需要长时间的康复治疗，但最危险的阶段显然已经过去了！”

　　医生的话，彻底打消了陈夫人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和不安。她看着丈夫虽然虚弱却恢复清明的眼睛，激动得无以复加。“雪儿…雪儿呢？”陈国华忽然又睁开眼，虚弱地问道，眼神中带着关切。在他残存的混乱记忆里，似乎有女儿焦急的身影。“雪儿没事，她很好，她去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马上就来看您。”陈夫人连忙安慰道，暂时隐瞒了女儿昨晚经历的惊险。

　　陈国华似乎放心了，再次闭上眼睛，很快陷入了正常的、恢复性的睡眠之中，呼吸均匀。阳光更加明亮，透过窗帘，仿佛将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病房内，希望和温暖的气息终于驱散了沉寂和死亡阴影。

　　陈夫人悄悄走到窗边，拿出手机，含着泪，却带着无比欣喜的笑容，给女儿发了一条信息：“雪儿，你爸爸醒了！神志清楚，认得人！医生说他度过危险期了！”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盈起来。

　　曙光，终于彻底照亮了病房，也照亮了陈家未来的路。尽管前路依旧挑战重重，但最重要的基石，已经稳住了。而此刻，远在安全屋，疲惫不堪、正守着昏迷杨帆的陈雪，收到母亲信息的那一刻，一直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眼泪夺眶而出。

　　父亲醒了！杨师傅拼命换来的结果，没有白费！她擦干眼泪，看向床上气息微弱的杨帆，眼神更加坚定。父亲那边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救治杨帆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她必须想办法，救活她的另一位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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