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暗处的眼睛

　　林薇薇经纪人那通带着哭腔的求助电话，像一块石头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荡开了一圈涟漪。杨帆在电话里没有多问，只让对方先稳住情况，约好第二天上午见面详谈。

　　挂断电话，院子里的气氛似乎也凝重了几分。

　　陈雪还沉浸在初次感受到“气”的奇妙体验中，但看到杨帆接完电话后微蹙的眉头，也意识到可能有新的事情发生了。

　　“杨师傅，是……那个女明星的事？”她试探着问。

　　“嗯。”杨帆点点头，目光却似乎没有聚焦在陈雪身上，而是缓缓扫过道观周围的院墙、树木，乃至更远处的山峦，“情况听起来不太好。”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陈雪却敏锐地感觉到，杨帆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全在林薇薇的事情上。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警惕，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陈雪也跟着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枚温润的玉符。

　　杨帆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院子中央，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体内《道德经》心法悄然运转，灵觉如同水银泻地，向四周蔓延开去。

　　道观有三才护山阵守护，内部气息纯净安宁。但阵法之外，这片山野本身的气场，却似乎混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略的“异样”。

　　这气息，很古怪。

　　不同于幽冥会那种阴邪、污秽、充满戾气的煞气，也不同于寻常山野间的清灵或混沌。这股气息，中正，平和，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感，如同经过精密校准的仪器发出的稳定波动，与周围自然随性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它没有恶意，至少没有显露出直接的敌意，更像是一种……冷静的、持续的观察。

　　如同暗处有一双眼睛，正默默地、不带感情地注视着这座刚刚焕然一新的道观，注视着院子里的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杨帆仔细回想。似乎就是从龙门镇事件后，从他正式接过那本蓝色顾问证件之后，这种感觉就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只是之前忙于修复地脉、整顿道观、教导陈雪，心神被分散，未能清晰捕捉。

　　如今道观阵法已成，内部气场稳固如同磐石，外部这丝不协调的“观察”，反而在宁静的背景下被凸显了出来。

　　是谁？

　　官方的其他部门？李国安所在的“异调局”显然只是庞大国家机器中处理特殊事务的一个分支，有其他部门对自己这个新晋的“民间顾问”感兴趣，也在情理之中。

　　还是……隐世不出的其他玄门同道？

　　师父生前曾隐约提过，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除了他们这一脉人丁单薄的隐宗，应该还存在着其他传承。只是末法时代，灵气枯竭，大多都封山闭门，不同外界往来。自己近来动作不小，又和官方扯上关系，引来他们的关注，也并非不可能。

　　这观察，是善意的好奇，还是谨慎的审视？抑或是……某种不为人知的谋划的前奏？

　　杨帆睁开眼，眸中青光一闪而逝。他无法准确判断这气息的来源和意图，但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总归是不舒服的。

　　“杨师傅？”陈雪见他久久不语，神色变幻，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杨帆收回目光，看向一脸关切的陈雪，心中的警惕并未消除，但脸上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他暂时不打算将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告诉陈雪，免得她徒增紧张。这姑娘刚刚踏入修行之门，心性需要稳定。

　　“林薇薇那边情况可能比较棘手，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杨帆转移了话题，“你现在刚找到气感，灵觉比普通人敏锐，或许能察觉到一些我看不到的细节。”

　　陈雪一听自己能帮上忙，立刻来了精神，用力点头：“好！我一定仔细看！”

　　“不过记住，”杨帆叮嘱道，“到了地方，多看，多听，少说，尤其不要轻易动用你那点微末的真气去探查什么，免得打草惊蛇或者引来不必要的反噬。”

　　“我明白！”陈雪郑重答应。

　　接下来的半天，杨帆看似在指导陈雪巩固《静心吐纳诀》，心思却有一半放在了那道隐藏在远处的“目光”上。他尝试了几次，或突然将灵觉全力向外扩张，或故意在院内演练一些看似玄妙的步法，想看看能否引动那观察者露出更多痕迹。

　　然而，那气息始终保持着恒定的距离和强度，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或者说，一个最恪尽职守的监控探头，没有任何额外的反应。

　　这种沉稳和纪律性，反而让杨帆更加确定了对方的来头不简单。绝非江湖散修或者幽冥会那等邪祟之辈。

　　直到日落西山，陈雪结束今天的练习，告辞离开道观后，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依旧若有若无地存在着。

　　夜幕降临，道观内灯火亮起，在阵法的作用下，光线温润而不刺眼，将小小的院落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杨帆独自一人坐在静室内，没有修炼，只是静静地喝着茶。窗外，山风穿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

　　一切似乎都与往常无异。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只在破旧道观里挣扎求存的小风水师。他解决了陈国华的危机，挫败了幽冥会在龙门镇的阴谋，拥有了官方的身份，修复并强化了道观根基，现在，更是引来了不明势力的关注。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林薇薇的事情要处理，这暗处的眼睛也要搞清楚来历。或许，该找个机会，和李国安再深入地谈一谈了。官方掌握的信息，肯定比他一个人摸索要多。

　　还有文华古玩市场的那条记录……

　　千头万绪，纷至沓来。

　　杨帆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道德经》心法在体内缓缓流转，带来一片清凉宁静。不管暗处有多少双眼睛，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守住本心，步步为营，才是正道。

　　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坚定。

　　既然躲不开，那就来吧。倒要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多少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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