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艾莉丝的过去与暗影

　　夜幕降临，圣辉城华灯初上。“琳琳的奇妙屋”结束了一天的营业，小院恢复了宁静。

　　苏琳抱着她心爱的旋转木马八音盒，在苏辰温和的讲故事声中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意。艾莉丝细心地帮她掖好被角，吹熄了床边用星星苔藓做的小夜灯，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院子里，月光如水，洒在那些自发光的月光藤上，氤氲出一片朦胧而梦幻的光晕。云婆婆已经歇下，苏辰则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面前放着一杯清茶，气息与这宁静的夜色融为一体。

　　艾莉丝犹豫了一下，走到苏辰对面坐下。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银色的长发在月光下流淌着清辉，浅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挣扎与感激。

　　“苏叔叔……”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今天……谢谢您。”

　　她指的是白天赫尔曼主教到访时，苏辰那番维护她（虽然并未直接点明）和表明立场的话语。她知道，苏叔叔那番关于“快乐即光明”的言论，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告诉她，不必为她那可能被视为“异端”或“不祥”的银发紫瞳而感到自卑或恐惧。

　　苏辰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艾莉丝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些日子以来，苏辰父女给予她的温暖和庇护，苏叔叔那深不可测却从未用来欺凌弱小的力量，以及那份淡然却坚定的守护，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她觉得，是时候说出一些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了。

　　“我……我的银发和紫瞳，并非天生如此。”艾莉丝的声音很低，带着回忆的痛苦，“至少，在我七岁之前的记忆里，我不是这个样子的。”

　　苏辰目光微动，示意她继续。

　　“我原本的家，不在莱茵王国，而是在更北方的一个小贵族领。父亲是一位男爵，母亲……很温柔。”艾莉丝的眼中流露出怀念与悲伤，“七岁那年，领地里突然爆发了一种奇怪的瘟疫，很多人病倒了，身上会出现紫色的斑痕。教会的人来了，他们说……这是魔女的诅咒，是不祥的征兆。”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证据’，指认我的母亲是魔女……说她的血脉污染了领地……他们……他们在广场上……”她说不下去了，身体微微发抖，那段记忆显然是她最深的梦魇。

　　苏辰放下茶杯，一道温和而无形的气息悄然笼罩了艾莉丝，抚平她激动的情绪。

　　艾莉丝感受到那股令人安心的力量，缓了缓，才继续说道：“母亲……离开后不久，我的头发就开始慢慢变成银色，眼睛也变成了紫色……和母亲被指认时，他们描述的‘魔女特征’一模一样。父亲……父亲他很害怕，也很痛苦。有一天晚上，他让奶奶带着我偷偷离开了领地，告诉我们永远不要再回去……”

　　“后来，我们听说，父亲所在的家族因为包庇‘魔女血脉’，被剥夺了爵位和领地，家族也分崩离析……我和奶奶一路逃亡，躲躲藏藏，最后才在偏远的青石城落脚。奶奶为了养活我，做各种辛苦的活计，落下了病根……直到遇到了您和苏叔叔。”艾莉丝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苏辰，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是您救了奶奶，是您给了我们一个家……还……还不嫌弃我这‘不祥’的样子……”

　　苏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对于所谓的“魔女血脉”、“不祥征兆”，他嗤之以鼻。在他浩瀚的认知中，宇宙万族，形态各异，力量属性千差万别，岂是简单的光明黑暗、祥与不祥所能界定？

　　他更在意的是艾莉丝话语中透露的另一个信息。

　　“你母亲，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或者，你在情绪激动，或者遇到危险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苏辰问道。他早就察觉到艾莉丝体内潜伏着一股隐晦而强大的力量，并非斗气也非寻常魔法，更像是一种古老的血脉天赋，只是似乎被什么封印或者她自己刻意压抑着。

　　艾莉丝愣了一下，仔细回想，有些不确定地说：“母亲……她好像很擅长照顾花草，她种的花总是开得比别人好……至于我……”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有时候，特别害怕或者伤心的时候，我好像……能感觉到周围植物的情绪，它们好像……在安慰我？而且，有一次在青石城，有几个小混混想欺负我，我当时很害怕，然后……他们脚下的藤蔓好像突然活了过来，把他们绊倒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巧合……”

　　苏辰心中了然。这应该是一种亲近自然、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沟通和引导植物的古老血脉天赋。在某些愚昧的地方，这种无法理解的力量，确实容易被冠上“魔女”、“诅咒”之名。

　　“你的头发和眼睛，是你血脉力量开始觉醒的外在表现，并非什么不祥。”苏辰语气平静地陈述道，“它是你的一部分，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礼物。无需恐惧，也无需隐藏。”

　　艾莉丝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辰。这么多年来，她和奶奶一直因为这对异于常人的瞳色和发色而担惊受怕，东躲西藏，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这是“礼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楚涌上心头，她的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悲伤和恐惧，而是释然与感动。

　　“真……真的吗？苏叔叔？”

　　“嗯。”

　　就在这时，苏辰的目光忽然微微一动，看向了小院围墙之外的某个阴暗角落，眼神瞬间变得幽深。

　　“看来，有些过去的‘影子’，并没有那么容易摆脱。”他淡淡地说道。

　　艾莉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漆黑的夜色，但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苏辰收回目光，对艾莉丝道：“去休息吧。记住我说的话。有我在，无人能伤你分毫。”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

　　艾莉丝用力点了点头，擦干眼泪，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和踏实感。她起身，对着苏辰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转身回房。

　　院子里，只剩下苏辰一人。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黑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一些藏在暗处的虫子，似乎闻着味找过来了。

　　不过，敢把主意打到他庇护的人身上，就要做好被彻底碾碎的觉悟。

　　夜色，似乎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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