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精灵长老的震惊

　　毒蝎佣兵团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后，青石城迎来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平静时光。关于玩具摊苏老板的种种传说，在酒馆、市井间口耳相传，越传越神，有人说他是隐世的圣域强者，有人说他是神明化身游历人间。但这些流言蜚语并未影响到小院本身的宁静。

　　苏辰依旧每日打磨他的玩具，研究些新花样；苏琳和艾莉丝的感情日益深厚，一个活泼一个文静，相得益彰；云婆婆的身体在苏辰偶尔渡入的生机滋养下，渐渐硬朗起来，脸上也有了红润，有时会坐在院子里，慈祥地看着孩子们玩耍，手里帮着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

　　这天，苏辰心血来潮，用前几天猎到的几只肥嫩野兔，配合一些在集市上买的香料，做了一锅香飘十里的红烧兔肉，还烙了几张酥脆的千层饼。浓郁的肉香不仅让苏琳和艾莉丝馋涎欲滴，连隔壁几条街的野猫都循着味道聚集到了院墙外。

　　“爸爸好棒！好香啊！”苏琳围着灶台，像只小馋猫似的转来转去。

　　艾莉丝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中满是惊叹。苏叔叔不仅实力深不可测，连厨艺都如此登峰造极，这香味仿佛能勾起人灵魂深处的食欲。

　　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准备享用午餐时，小院那扇普通的木门，被轻轻敲响了。

　　“笃笃笃——”

　　敲门声很轻，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与周围的风声、树叶摇曳声融为一体，显得自然而和谐。

　　苏辰眉头微挑，他早已感知到门外来了两位“客人”。气息纯净而古老，带着浓郁的自然生命力，与人类截然不同。

　　艾莉丝主动起身：“我去开门。”

　　门扉轻启，门外站着两位身影。

　　为首的一位，是位身着素雅月白长袍的老者。他须发皆白，面容却红润如婴儿，一双眼睛澄澈如同初春的湖泊，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岁月的沉淀。他手中握着一根虬结的古木法杖，法杖顶端镶嵌着一颗翠绿欲滴的宝石，散发着柔和的生命气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尖尖的耳朵，以及周身那股与自然万物呼吸共鸣的独特气质。

　　他身后跟着一位同样拥有尖耳、容貌俊美非凡的年轻男子，穿着轻便的皮甲，背着一张造型优雅的长弓，眼神锐利而警惕，但在看到开门的艾莉丝时，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精灵！

　　而且是精灵族中地位尊崇的长老！

　　艾莉丝显然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浅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微微躬身行礼：“请问二位找谁？”

　　老精灵长老的目光越过艾莉丝，直接落在了院内正将一盘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红烧兔肉端上石桌的苏辰身上。他的眼神先是凝重，随即变成了深深的震撼与不可思议。

　　以他数百年的寿命和传奇境界的自然魔法修为，竟然完全看不透这个穿着粗布衣衫、如同普通厨夫般的年轻人！在他自然的感知中，苏辰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不，甚至可以说，他周身的一方小天地，都在以他为中心悄然运转！这是一种返璞归真、超越了凡俗理解范畴的境界！

　　而当他目光扫过石桌上那盘红烧兔肉时，嘴角更是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那浓郁的生命精气几乎凝成了实质，这哪里是普通的兔肉？分明是用了某种蕴含庞大生命能量的顶级食材，再以不可思议的手段烹饪，将其中精华完美锁住并升华！光是闻着这香味，他感觉自己停滞多年的魔力瓶颈都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还有那个正在摆放碗筷的银发少女，身上似乎也萦绕着一股奇特而隐晦的波动，不似凡人。

　　老精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姿态放得极低，用标准流利的大陆通用语，语气恭敬地说道：“冒昧打扰，尊驾。老朽是迷雾之森精灵族的长老，埃隆·逐风者。感知到此地有浓郁纯净的生命气息与……不可思议的造物法则波动，特来拜访。”

　　他身后的年轻精灵护卫听到长老如此谦卑的语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但也不敢多言，只是更加警惕地看着院内。

　　苏辰将最后一张饼放在桌上，擦了擦手，这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口的两位精灵：“精灵族？有什么事吗？”他的语气寻常得像是在问邻居借酱油。

　　埃隆长老心中又是一凛，对方对他们的到来似乎毫不意外，这份镇定绝非伪装。他微微欠身，说道：“不敢隐瞒尊驾。老朽前来，主要有两件事。其一，是为我族一位年幼的族人，前来感谢尊驾的‘治愈之恩’。”

　　“治愈之恩？”苏辰有些疑惑。

　　埃隆长老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年轻精灵。那年轻精灵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从背后的行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小巧的、用绿色藤蔓和不知名野花编织而成的……小鸟巢？鸟巢里，安静地躺着一只色彩斑斓、但翅膀有些扭曲变形、气息微弱的……竹蜻蜓。

　　正是苏辰之前随手做的、最普通的那种竹蜻蜓！只不过这个似乎被把玩得很旧了。

　　“这是……”苏辰想起来了，前几天是有一个穿着打扮很奇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个子，在摊位前徘徊了很久，最后用几颗看起来挺漂亮的鹅卵石换走了一个有点瑕疵的竹蜻蜓。难道那是精灵族的小孩？

　　埃隆长老解释道：“我族一位年幼的族人，天生有翼骨萎缩之症，无法像其他族人一样感受飞翔的快乐，性格也因此孤僻。前几日他偷偷溜出森林，用他收集的‘月华石’在您这里换了这个……这个奇妙的造物。”他指着那竹蜻蜓，眼神中充满了惊叹，“我们发现他时，他正对着这个造物哭泣，因为玩得太久，把它弄坏了。但奇怪的是，当他握着这个损坏的造物入睡后，他萎缩的翼骨，竟然……开始缓慢地自我修复了！”

　　“我们检查了这个造物，发现它内部蕴含着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温和而充满生机的‘法则之力’，正是这股力量，在潜移默化地滋养着那孩子的生机，引导他自身的生命力去修复缺陷！”埃隆长老的声音带着激动，“尊驾，您可能只是随手为之，但对我族那孩子，乃至对我精灵族，都是天大的恩情！”

　　苏辰恍然。他制作玩具时，虽然刻意压制了力量，但举手投足间，难免会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蕴含着他自身对“创造”、“生命”理解的道韵残留。对于精灵这种天生亲近自然的种族，尤其是那个有先天缺陷的小精灵，这一丝道韵就如同最对症的良药，起到了润物细无声的效果。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苏辰摆了摆手，并不在意。那几颗月华石晶莹剔透，晚上会发出柔和的光芒，琳琳很喜欢，用来当小夜灯了，他觉得交易很公平。

　　埃隆长老见苏辰如此轻描淡写，心中敬意更浓。他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老朽厚颜，是想请教尊驾，能否……为我精灵族，制作一件类似的、蕴含生命与自然法则的‘圣物’？我精灵族愿付出任何代价！”

　　他的目光充满了渴望。一件能引导生命力、修复先天缺陷的圣物，对精灵族的意义实在太重大了！

　　就在这时，一直好奇地看着两个“长耳朵叔叔”的苏琳，端着一个小碗跑了过来，碗里是苏辰给她夹的两块最大的兔腿肉。她仰着小脸，把碗递向埃隆长老，奶声奶气地说：“长耳朵爷爷，你饿不饿？我爸爸做的肉肉可好吃了！请你吃！”

　　埃隆长老看着眼前这个灵气逼人、眼神纯净得如同水晶般的小女孩，又看看那碗香气浓郁、生命精气几乎要溢出来的兔肉，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他活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类小女孩请他吃肉，而且还是如此……珍贵的“灵食”！

　　他身后的年轻精灵护卫更是脸色古怪，精灵族崇尚自然，虽不绝对禁止肉食，但也很少食用，更别说如此……热情的邀请了。

　　苏辰笑了笑，对埃隆长老道：“先吃饭吧。琳琳的心意。”

　　埃隆长老看着苏辰那平淡却不容拒绝的眼神，又看看苏琳那充满期待的大眼睛，最终，鬼使神差地，他接过了那个小碗，甚至还学着人类的样子，笨拙地说了一句：“谢……谢谢小姑娘。”

　　他拿起一块兔肉，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瞬间，难以形容的极致美味在味蕾上炸开！肉质鲜嫩到了极点，入口即化，浓郁的酱香与肉本身的鲜美完美融合。更重要的是，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生命精气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随即流向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干涸已久的魔力之泉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雀跃！甚至连他额头上那代表岁月痕迹的细微皱纹，似乎都淡化了一丝！

　　这……这简直是神之佳肴！

　　埃隆长老彻底震惊了，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三下五除二将两块兔肉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嗦得光亮，脸上洋溢着满足和难以置信的红光。

　　年轻精灵护卫看得目瞪口呆。

　　苏琳高兴地拍手：“长耳朵爷爷喜欢吃爸爸做的饭！”

　　苏辰对埃隆长老的反应并不意外，淡淡地道：“你要的‘圣物’，我做不了。”

　　埃隆长老脸上瞬间露出巨大的失望。

　　“但是，”苏辰话锋一转，指了指石桌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玩具，“我这里卖的是玩具。如果它们恰好对你们有帮助，那是缘分。强求而来的，未必是你们想要的。”

　　埃隆长老如遭棒喝，呆立当场。是啊，如此蕴含大道至理的存在，岂是能够强求的？对方点醒了自己，是自己执着了。

　　他深吸一口气，恭敬地对着苏辰深深一礼：“多谢尊驾点拨，是老朽着相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玩具，心态已然不同。他不再将其视为追求力量的“圣物”，而是真正开始欣赏其中所蕴含的“趣”与“理”。

　　他的目光，最终被摊位上几个新出现的、用不同颜色泥土烧制而成的小陶罐吸引。那些陶罐造型朴拙，表面光滑，绘制着简单的云纹或草木图案，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埃隆长老强大的自然感知却告诉他，这些陶罐内部，似乎凝聚着一种极其内敛的、促进万物生长的“息壤”气息！若是用来栽种精灵族的圣花或是存放生命之泉的泉水……

　　“尊驾，这些陶罐……”埃隆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苏辰随口道：“哦，前几天带琳琳去河边玩，顺手挖了点泥巴捏的，给她养了几条小鱼。怎么，有兴趣？”

　　挖点泥巴……顺手捏的……

　　埃隆长老和年轻精灵护卫的嘴角同时抽搐了一下。

　　埃隆长老努力平复心情，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这些陶罐，如何售卖？”

　　苏辰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埃隆长老那渴望的眼神，笑了笑：“既然琳琳请你吃了肉，也算有缘。一个陶罐，换你们精灵族特有的、那种会发光的‘星星苔藓’吧，琳琳晚上怕黑，那个当小夜灯不错。”

　　星星苔藓？那只是精灵森林里一种很普通的、会发出微光的植物，除了好看没什么大用。

　　埃隆长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随处可见的星星苔藓，换这等蕴含“息壤”道韵的“圣器”？

　　“换！我们换！”他忙不迭地答应，生怕苏辰反悔，“我们这就回去取！取最亮、生命力最旺盛的星星苔藓！”

　　片刻之后，两位精灵带着五个小心翼翼包裹起来的“泥巴罐子”，如同捧着绝世珍宝，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小院。他们承诺，很快就会送来大量的星星苔藓。

　　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苏琳扯了扯苏辰的衣角，好奇地问：“爸爸，长耳朵爷爷为什么那么喜欢我们养小鱼的罐子呀？”

　　苏辰夹起一块兔肉放进女儿碗里，微笑道：“可能因为他们那里没有好看的罐子养花吧。快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苏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埋头享用起美味。

　　艾莉丝看着这一幕，浅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苏叔叔的世界，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而遥远的迷雾之森，精灵族的圣殿中，即将因为几个“泥巴罐子”而引起怎样的轰动，就暂时不是小院里的人需要关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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