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最后的答案

　　先驱议会的残影消散后，归墟重归那片承载着无数文明重量的寂静。林墨悬浮在青铜巨门前，胸口的玉玺虚影与这座“纪念碑图书馆”产生着微妙的共鸣。他能感觉到，自己仿佛成了这座庞大档案馆的一个节点，可以调用其中部分信息，却远未掌握其核心。

　　“起源之火……背叛者……最后答案……”

　　这三个关键词在他意识中回荡。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天，他必须在这片文明的坟场中找到生机。

　　他尝试着将意念沉入青铜巨门，沉入那片旋转的星云。刹那间，浩瀚如烟的信息洪流险些将他的意识冲散。那不是有序的图书馆，更像是一个充斥着无数文明临终呐喊与未尽执念的混沌海。

　　他看到了一个将机械飞升走到极致却最终被自身造物反噬的文明，其最后的信息是一串无限循环的绝望代码；

　　他看到了一个将精神能量开发到极致、个体即可创世的种族，最终却因理念分歧在内耗中自我湮灭，留下的是无数破碎的梦境残片；

　　他看到了一个试图用生物科技改造整个星球、与万物共生的文明，最终却失控化作了覆盖大陆的疯狂血肉温床……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无数文明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走向终结，它们的“最后答案”往往充满了偏执、悔恨或不甘。这些负面情绪积累成的信息毒素，足以让任何闯入者精神崩溃。

　　林墨紧守心神，依靠玉玺虚影散发出的人文光辉，艰难地在这片信息的毒海中航行。他不再试图理解每一个文明的细节，而是去寻找它们记录中共同提及的、或者极力回避的某些“概念”。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到意识即将被同化时，一点微弱的、与众不同的光芒吸引了他。

　　那不是一个辉煌文明的记录，其光芒黯淡，规模也小得多。它记录的是一个在宇宙尺度上微不足道的文明，甚至未能突破母星的束缚。但这个文明留下的最后信息，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也没有征服星海的野心，只有一段平静的、用某种原始声波编码的信息。

　　玉玺虚影微微震动，将其翻译、投射到林墨的意识中：

　　**【……我们未能触及星辰，未能理解时间的奥秘，甚至未能完全战胜自身的愚昧。我们的历史充满战争、痛苦与分离。】**

　　**【但我们曾仰望星空，曾为落日的美景落泪，曾用简陋的工具创造出被称为‘艺术’的奇迹，曾在灾难来临时手挽手筑起人墙，曾将知识一代代传递，曾不顾一切地去爱，去守护，去相信明天。】**

　　**【若这宇宙真有更高的意义，或许不在于我们能走多远，而在于我们如何走过。我们的文明或许微不足道，但我们真实地存在过，感受过，选择过。这，就是我们给出的‘最后答案’。】**

　　信息到此为止。这个文明最终毁于一场无法避免的天文灾难，但在彻底消亡前，他们选择了平静地记录下这一切，没有怨恨，只有对存在过的感恩与总结。

　　一股暖流涌过林墨的心间，驱散了周遭的信息毒素带来的寒意。这个弱小文明的“最后答案”，与他内心的某种信念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存在本身，即是意义。过程，重于结果。**

　　就在他感悟到这一点的瞬间，胸口的玉玺虚影骤然亮起！不再是青铜色，而是散发出一种温暖的、如同初生朝阳般的光芒！环绕他周身的、那些被他“归档”的文明印记，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不再仅仅是冰冷的记录，而是变成了……可供借鉴的、饱含经验与教训的“文明基石”！

　　他感觉到自己与归墟的联系加深了一层。虽然距离完全掌控还很遥远，但他似乎获得了某种“浏览权限”。

　　他尝试着在心中默念：“起源之火。”

　　星云深处，几点极其微弱、几乎熄灭的光点闪烁了一下，传递出模糊的方位感。它们分散在不同的文明记录中，似乎都指向某种……文明最初诞生时，那最本源的、驱动其不断向前的好奇心与探索欲。

　　他又默念：“背叛者。”

　　这一次，回应他的是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区域。那片区域仿佛被刻意抹去，又或者其信息本身就带有强烈的污染性，连归墟都无法完全清晰记录。只能隐约感受到一种极致的、源于内部的腐化与背离。

　　而关于“清理者”的信息，则更加稀少，只有一些文明记录末尾提到的只言片语，形容其为“规则的具象化”、“宇宙的免疫系统”、“不可抗拒的终末之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林墨不知疲倦地浏览、感知、整合。他像一个在海边拾贝的孩子，试图从无数文明的碎片中，拼凑出完整的图景。

　　……

　　地球，龙魂司总部。

　　陈烈被紧急送入了最高级别的生命维持系统，情况暂时稳定，但依旧昏迷不醒，能否醒来还是未知数。

　　李七子和苏婉站在主控室，面前的大屏幕上显示着全球地图，以及那个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倒计时：**58小时22分17秒**。

　　“清理者……”李七子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根据秦帅密档和刚才那段广播分析，它很可能不是某种生物或舰队，而是一种……宇宙底层规则的执行机制。”

　　苏婉点头，调出一些刚破译的、从归墟同步过来的模糊信息碎片：“更像是一种‘重置程序’。当某个试验场（宇宙区域）的发展偏离预设轨道，或者产生无法被控制的‘变量’（比如林墨和完全激活的传国玉玺）时，它就会被启动，将该区域‘恢复出厂设置’。”

　　“也就是说，我们连同这个宇宙的一部分，在‘它们’眼中，只是一段需要被修正的错误代码？”冰璃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目前看来，是的。”苏婉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且，我们可能没有直接对抗它的能力。它的存在层级太高了。”

　　沉默笼罩了主控室。面对这种层面的敌人，武力似乎失去了意义。

　　“林墨呢？他在归墟能找到办法吗？”冰璃问道。

　　苏婉闭上眼，努力感应着那道微弱却坚韧的联系。“他还在寻找……我能感觉到，他接触到了难以想象的信息量，正在艰难地筛选……他需要时间，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通讯请求接了进来，来源是——欧洲教廷。

　　屏幕上出现了伊莎贝拉圣女的身影，她看起来也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澈坚定。“李顾问，苏小姐。我们监测到了全球范围的异常能量波动和那段警告信息。教廷古老的预言中提到过‘净世之火’……我想，我们面对的是同一个威胁。”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愿意共享教廷保存的、关于上一个文明周期的一些禁忌文献。另外，凯文……北美军方的代表，也刚刚联系我们，表达了类似的意向。”

　　绝境之下，曾经的对手被迫站在了同一战线。

　　李七子深吸一口气：“感谢你们的支持，伊莎贝拉圣女。请将资料共享过来。另外，建议立刻建立全球紧急应对网络，共享所有关于‘清理者’、‘起源之火’、‘背叛者’的情报。”

　　全球协作在死亡的倒计时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展开。

　　……

　　归墟之中，林墨猛地睁开眼睛。

　　他整合了数百个相关文明的记录碎片，终于对“起源之火”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

　　它并非某种具体的火焰，而是文明得以诞生、并且能够不断超越自我、打破桎梏的最本源驱动力。它可能是一种集体潜意识，一种哲学理念，一种艺术灵感，或者一种科技突破的原始火花……它存在于每一个健康文明的底层。

　　而“背叛者”……信息依旧模糊，但指向性更加明确。那似乎不是来自外部的敌人，而是源于文明内部的某种……“自毁机制”的具象化？当文明发展到某个临界点，必然会催生出否定自身存在意义的“毒素”？

　　至于如何利用“起源之火”对抗“清理者”……他还没有头绪。那些记录“起源之火”的文明，最终也未能逃脱覆灭的命运。

　　倒计时仿佛在他耳边滴答作响。

　　他抬起头，望向青铜巨门深处那片浩瀚星云。还差一点，还差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他再次将意识沉入，这一次，他不再寻找强大的文明，而是刻意去寻找那些如烛火般微弱、却燃烧得异常久远的文明记录。

　　他的意识掠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终结景象，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异常平静、甚至显得有些“普通”的光点之上。

　　这个文明留下的记录非常简短，只有两句话，却让林墨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我们找到了‘清理者’的逻辑漏洞。】**

　　**【它无法理解‘爱’。】**

　　（第124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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