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魔术师的低语

　　局间休息，乌野的板凳区气氛有些沉闷。输掉第二局的挫败感和第一局胜利的喜悦形成了鲜明对比，让队员们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的二传手，矢巾，”一个平淡的声音忽然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正拿着战术板，用笔在上面画着什么的北川圭，“他的传球习惯很明显。”

　　北川圭的眼神像是在复盘一盘棋局，而不是一场激烈的排球赛。

　　“他传快攻给金田一的时候，为了追求速度，身体会习惯性地挺直。传给两翼主攻手，比如岩泉的时候，为了保证传球的力量和高度，膝盖会弯得更深，方便全身发力。而且，”北川圭抬起头，视线扫过众人，“他托球前，视线在主攻手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在副攻手身上长了大概0.2秒。这是下意识的确认，也是业余二传的通病。”

　　他看向月岛萤：“月岛，下一局，别总盯着球了，就看他的膝盖和眼睛。他一看岩泉，膝盖一沉，你就毫不犹豫地往那边移动半步。你的身高和判断力，足够了。”

　　月岛萤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夹杂着怀疑和好奇的复杂光芒，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这种具体到“膝盖弯曲度”和“视线停留时间”的指令，是他闻所未闻的。

　　接着，北川圭又对影山说：“他们的防守站位，在岩泉发球后会有一个固定轮转带来的微小漏洞，就是后排右侧的深区。那个位置是自由人和主攻换防的结合部，总会慢半拍。下一局轮到你发球时，别只想着用蛮力，用你的跳发，瞄准那里。”

　　决胜局开始。

　　青城依旧打得顺风顺水，率先拿到2分。轮到岩泉发球。

　　轮到岩泉一发球。

　　“交给我！”

　　青城的王牌发出一声低吼，篮球馆内仿佛响起了一声闷雷。排球化作一道白色的光束，带着千钧之力，直冲乌野后排！

　　“我来！”大地队长沉腰立马，双臂构成完美的缓冲平面，闷哼一声，将这记势大力沉的跳发稳稳垫起。球以一道柔和的弧线，精准地飞向二传位置。

　　来了！

　　全场的视线瞬间聚焦。影山飞雄与日向翔阳，乌野的矛与刃，再次同时启动！那股一往无前、撕裂一切的怪人快攻气势，如同无形的巨浪，扑向青城的防线。

　　“果然还是这个！”

　　矢巾的嘴角勾起一抹预判成功的冷笑，他身前的金田一和松川已经提前横向移动，一张针对“最强诱饵”的大网已然张开。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影山会将球传给极速冲刺的日向时，异变陡生！

　　影山在跃起的瞬间，身体在空中竟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拧腰动作！他的视线牢牢锁定着前方的日向，仿佛那仍是一记快攻传球，但他的手腕却向后一抖，用一个匪夷所思的背传，将球送到了刚刚轮换到后排的队长——泽村大地的身前！

　　一次完美的后排进攻机会！

　　“什——？！”

　　青城的前排拦网，被日向这个“诱饵”彻底吸引，后排的防守阵型也因此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就是这个瞬间！

　　大地队长早已蓄势待发，他踏着精准的步点跃起，迎着那记完美的托球，狠狠挥臂！

　　“砰！”

　　排球重重砸在青城空无一人的中场，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得分！

　　青城的队员们集体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自信变成了错愕。在他们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如何围剿怪人快攻时，影山竟用如此冷静而狡猾的方式，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场下，一直沉默的北川圭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很好，影山已经领悟了，最完美的武器，有时候是用来伪装的。

　　这一球仿佛一个开关，彻底点燃了决胜局的火药桶。

　　比赛进入了刺刀见红的白热化阶段。

　　青城依靠岩泉的强攻扳回一分，乌野则由田中龙之介一记刁钻的斜线扣球还以颜色。比分犬牙交错，每一次攻防都伴随着场边观众的惊呼与叹息。

　　15-16，乌野依旧落后一分，场上的气氛紧张到几乎凝固。

　　又是一次完美的防守起球，球权再次来到矢巾手中。压力之下，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最值得信赖的王牌。就在他膝盖微沉，身体挺直，准备将球托付给岩泉的瞬间——

　　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同从地底冒出的幽灵，已经无声无息地移动到了岩泉预计的直球线路上。

　　是月岛萤！

　　他起跳的时机、移动的步点，完美复刻了北川圭的指令，不多一分，不差一毫。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明，北川圭那平淡却充满魔力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别总盯着球了，就看他的膝盖和眼睛。”

　　他甚至没有完全去看矢巾托出的球，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锁定了岩泉挥臂的肩膀和手腕的细微动作！

　　就是现在！

　　“砰——！”

　　一声比扣球更加沉重的闷响！排球像是撞上了一面坚不可摧的墙壁，被结结实实地、原路摁了回去，重重砸在目瞪口呆的矢巾脚边！

　　完美的拦网得分！

　　“什……什么？”矢巾大惊失色，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他怎么会知道我要传直线？我的动作……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球场另一边，月岛缓缓落下。他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甚至有些发麻的手掌，又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场下的北川圭。

　　那个家伙……是怪物吗？

　　这种仿佛开了透视挂的预判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高中排球的范畴！

　　这次堪称“神谕”的拦网，像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矢巾的自信。他的节奏完全被打乱，开始在传球时变得犹豫不决，生怕自己的任何一个意图，都会被那双在场下洞察一切的眼睛看穿。

　　乌野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吹响了反攻的号角！东峰的后排进攻，日向的快攻佯攻下的轻吊，全队多点开花，一鼓作气地将比分反超并拉开！

　　24-22，乌野，赛点！

　　最后一球，影山发球。

　　他站在底线，手掌轻轻拍打着排球，将全场的喧嚣隔绝在外。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手中的球。北川圭那清晰的指令，如同狙击镜的十字准心，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后排，右侧，深区。那个防守轮转的结合部。

　　他高高地将球抛起，身体如一张拉满的弓，奋力跃向空中，将全身的力量、意志、以及对胜利的渴望，全部汇集到了挥出的右臂之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凶狠，而是多了一分狙击手般的冰冷与沉着。

　　咻——！

　　排球如同一颗精准制导的炮弹，带着强烈的上旋，呼啸着越过球网，直奔青城后排那个最刁钻、最致命的角落！

　　“我的！”

　　青城的自由人渡亲治发出了绝望的呐喊，他整个人如同猎豹般飞扑出去，身体在空中伸展到了极限，指尖在即将落地前，惊险地蹭到了球皮！

　　球的轨迹，因此发生了极其微小的改变。

　　但……不够！

　　排球只是被稍稍削弱了力道，依旧坚定地、沉重地，砸在了界内线上！

　　“咚！”

　　一声宣判死刑的闷响。

　　哔——！

　　裁判长哨吹响，尖锐的哨声划破了体育馆内凝固的空气，也为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决，画上了最终的句点。

　　25-22。

　　比赛结束。

　　乌野，赢了。

　　体育馆内，乌野的队员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互相拥抱，庆祝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而在体育馆二楼的走廊上，一个穿着青城外套，手里还拿着一袋牛奶面包的高挑身影，默默地看完了整场比赛。

　　“哦呀？”及川彻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对身边的教练入畑伸照说：“看来，我们可爱的后辈们，在乌野找到了很有趣的新玩具呢。”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场上最活跃的影山或者日向身上，而是扫过那个在庆祝的人群中显得异常平静，正低头收拾东西，仿佛胜利与他无关的黑发少年——北川圭。

　　“还有一个……像是幽灵一样的家伙。”及川彻的眼神，第一次变得认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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