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空中王座上的新视野

　　孤爪研磨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乌野的内部，正在发生着质的变化。那个10号，那个只会闭着眼睛乱跳的诱饵，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真麻烦，不能乖乖放弃吗？

　　目前比分4：6。

　　音驹领先两分。

　　球场上的气氛凝重得像一块湿透了的海绵，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水汽。音驹的防线如同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在孤爪研磨的调度下，冷静、高效，几乎不露破绽。乌野的队员们虽然斗志昂扬，但体力的消耗和精神上的压力，正一点点地累积。

　　“别泄气！追回来！”泽村大地拍着手，用他最沉稳的声音稳定着军心。

　　然而，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光靠意志力，是无法战胜眼前这只狡猾而耐心的“猫”的。

　　他们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

　　轮到音驹发球。排球被平稳地送过网，西谷夕一个漂亮的侧身，将球稳稳地垫向网前。

　　“影山！”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个黑发二传手的身上，影山飞雄冲向落点，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对面，音驹的拦网站位依旧滴水不漏。黑尾铁朗和犬冈走的视线像鹰隼一样，死死锁定着他，以及他身后那道即将起飞的橙色身影。

　　“猫鼠游戏”还在继续。但这一次，影山的心中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瞥了一眼身侧的日向。

　　那个小个子，此刻的表情与之前截然不同。没有了被拦死后的沮丧，没有了作为诱饵的迷茫，他的双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那是一种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才有的、迫不及待想要尝试的眼神。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日向刚才那兴奋的喊叫声，此刻仍在影山耳边回响。

　　影山飞雄是个天才，但同时，他也是个偏执的“国王”。他信奉绝对的力量、绝对的速度、绝对的精准。对于“不确定性”，他本能地排斥。

　　而日向刚才所说的“看到”，就是一种巨大的不确定性。

　　但是……

　　影山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替补席上那个始终平静的身影——北川圭。

　　“把你能看到的‘情报’，变成我们新的武器。”

　　“让‘矛’自己学会思考。”

　　“影山，你要学会‘欺骗’。”

　　这些话语像一根根丝线，将场上的局势、队友的改变、以及他自己的困惑，全部串联了起来。

　　既然要欺骗，那就不妨……骗得更彻底一点。

　　既然要玩游戏，那就不妨……玩得更大一点！

　　一瞬间的决断，影山飞雄跃向空中的身体，姿态发生了微小的变化。他举起双手，做出要传怪人快攻的架势，成功吸引了音驹拦网的全部注意力。

　　“来了！”黑尾和犬冈同时起跳，他们的时机判断完美无瑕，准备再次封死日向的路线。

　　然而，影山这一次的传球，却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它没有追求极致的速度，没有像激光一样笔直地射向日向的扣球点。

　　相反，那是一个……带着些许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缓慢”的传球。球的弧度更高，在空中停留的时间，比以往长了零点几秒。

　　这是一个充满了“余地”的传球。

　　这是一个将主导权，从自己手中，稍微分出去了一点的传球。

　　这是一个……“国王”对他的搭档，表达出的、全新的信赖。

　　“？！”

　　球网对面的孤爪研磨，金色的猫瞳猛然收缩。他看懂了！这个传球不是失误！乌野的二传手，在主动改变节奏！

　　他想干什么？！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此刻，球场上唯一的主角，是那个飞翔在空中的10号。

　　日向翔阳冲了出去，起跳！

　　当身体攀升至最高点时，他遵从着北川圭的教导和自己身体的本能，再一次，猛地睁开了双眼！

　　世界在眼前铺开。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光影和混沌的色块，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看到了球网对面，那两双高高举起、如同要遮蔽天空的手掌。看到了黑尾铁朗和犬冈走之间，那道看似牢不可破，却依旧存在的缝隙。看到了他们手掌的外侧，那一片广阔的、属于界外的天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北川的话，如同烙印般刻在脑中——“拦网不是一堵墙，而是一张网。困住猎物比撞死猎物更有效率。”

　　反过来说也一样！如果撞不穿这堵墙，那就利用它！

　　“打手出界！”

　　这个只在北川圭的理论指导和个人练习中出现过的词汇，化作了日向此刻唯一的念头！

　　他无法在瞬间调整好完美的扣球姿势，也无法精准地找到最佳的击球点。他只是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在挥臂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腕猛地向外一撇！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啪！”

　　一声清脆而奇特的击球声。

　　排球没有笔直地砸向地面，而是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地蹭过了黑尾铁朗的小臂外侧，像一颗被弹飞的石子，猛地改变方向，高速射向了场外的标志杆！

　　得分有效！

　　乌野，5：6！

　　整个体育馆，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

　　音驹的队员们，包括黑尾铁朗在内，都有些发懵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一球……是怎么回事？那个只会闭着眼睛乱打的10号，为什么……会主动改变击球线路？

　　乌野的队员们，也同样目瞪口呆。田中和西谷张大了嘴，东峰旭满脸的不可思议，月岛萤那总是挂着嘲讽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纯粹的震惊。

　　“刚才那个……是日向自己打出来的？”菅原孝支在场边喃喃自语。

　　乌养教练叼在嘴里的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死死地盯着场上的那个小个子，眼神里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光芒。

　　“那小子……那群小怪物……”

　　日向翔阳自己也呆住了。他踉跄地落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就是这只手，刚才，是它，第一次在空中，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了球的去向。

　　不是依赖影山的精准传球，不是闭着眼睛的胡乱一击。

　　是“我”，看到了，想到了，然后，做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任何一次扣球得分都强烈百倍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胸腔中炸裂开来！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o｀?Д?′o)”

　　日向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他原地蹦起三尺高，激动得满脸通红，冲向了同样处于震惊中的影山。

　　“影山！影山！我打到了！我打到了！用我的眼睛！你的传球……你的传球太棒了！！”他语无伦次地大喊着。

　　影山被他晃得一个趔趄，脸上是他标志性的、混合着嫌弃和别扭的表情：“吵死了，笨蛋日向！我只是……传得慢了一点而已！”

　　嘴上这么说，但他的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更慢、更柔和的传球，却诞生了一个更强、更无法预测的攻击。

　　这个等式，彻底颠覆了他对排球的认知。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一个“打手出界”就兴奋得像个傻瓜的搭档，心中的某处壁垒，正在悄然崩塌。

　　原来……这就是北川所说的……“矛”的思考。

　　“喂喂喂……”球网对面，黑尾铁朗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变得真正严肃起来，“研磨，这下……好像有点不妙啊。”

　　孤爪研磨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着头，那双金色的猫瞳，死死地盯着正在庆祝的日向和影山，又越过他们，望向了替补席上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少年。

　　北川圭的嘴角，正挂着一抹浅浅的、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不妙？

　　孤爪研磨微微蹙起了眉头，那双金色的猫瞳里，第一次映出了清晰的、名为“棘手”的情绪。

　　“啊……感觉……变得好麻烦了啊。”

　　黑尾低声对研磨说：“研磨，把那只小乌鸦，当成和牛若同等级的怪物来拦吧。”

　　“哈？！”研磨一愣。

　　“他已经不是单纯的诱饵了。”黑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力，“他像一把……刚刚开刃，就学会了自己寻找敌人要害的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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