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二局结束

　　千羽旬日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北川圭那个无声的口型，像一根尖锐的刺，精准地扎进了他名为“绝对理性”的骄傲之中。

　　“你的‘计算’，跟得上我的‘魔法’吗？”

　　跟不上。

　　这一刻，千羽旬日的大脑中第一次浮现出如此干脆利落的、代表着否定的答案。

　　乌野的这套“三二传”体系，就像一个量子纠缠的幽灵。当你试图观测其中一个粒子（二传手）的状态时，其他所有粒子（攻手）的状态都会瞬间发生无法预测的改变。变量太多，可能性呈指数级增长，这已经超出了高中生级别，甚至职业选手级别能够瞬时计算的范畴。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燃烧的大脑冷静下来。

　　突然两道身影来到了他的面前，是副攻手白幕辰和谷川华茂。

　　他们的脸上满是汗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神里交织着被戏耍的愤怒与极度专注的思索。

　　“千羽，等一下。”开口的是白幕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坚定。

　　千羽旬日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们。

　　“那个节奏……”一旁的谷川华茂接着说道，他的目光穿过千羽，仿佛在回看刚才球场上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进攻轨迹，“虽然很乱，但……不是完全没有规律。我好像……能感觉到一点了。”

　　白幕辰重重地点头，像是要给同伴的直觉做出最强的背书：“对！就是那种感觉！他们的进攻虽然多变，但核心的发起点和终结点的选择，在某些瞬间是有关联的！我快要抓住了！”

　　“再给我们几球！”白幕辰的眼中燃起了不服输的火焰，“就三球！千羽，相信我们的直觉！如果三球之内我们还是碰不到球，到时候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照做！”

　　放弃预判，只盯球的打法，他们都懂。那是面对无法理解的对手时，最稳妥的保险策略。但对于他们这些将拦网视为毕生骄傲的选手来说，那无异于承认自己的失败。

　　他们不想就这么认输。他们相信自己的身体和直觉，能在对方的“魔法”中，找到那一丝属于“人”的破绽。

　　千羽旬日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两位并肩作战多年的队友，看着他们眼中那股不甘与渴望。理性告诉他，他的“笨办法”是最优解。但排球，从来不只是数据的堆砌。

　　他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依旧。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如千钧。

　　“三球。让我看看，你们能不能亲手抓住这所谓的‘魔法’。”

　　“……是！”

　　白幕辰和谷川华茂对视一眼，眼神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们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球网，那背影仿佛即将踏入决斗场的剑客。

　　比赛继续。

　　乌野发球权，球发过网后，一林稳稳接起，组织了一次强攻。棘泽悠真的扣球被早有准备的泽村大地垫起，乌野再次迎来了反击的机会。

　　球，飞向了后排的北川圭。

　　他没有传球，而是直接将球以一个极高的弧度，稳稳地垫向了网口中央。

　　这是一个标准的“调整传球”，任何人都可以进行二次组织。

　　菅原和影山同时启动！

　　又是那个让人头皮发麻的二选一，甚至三选一的局面！

　　一林的拦网手白幕辰和谷川华茂，他们的视线死死锁定了那颗在空中飞行的排球，肌肉紧绷，蓄势待发，但双脚却像钉在地上一样，没有丝毫多余的移动。

　　触球的是菅原！

　　他用一个极其隐蔽的姿势，将球快速推向了右翼！

　　目标是……影山飞雄！

　　“是影山！”

　　就在菅原触球的一瞬间，白幕辰和谷川华茂动了！

　　他们的反应确实慢了半拍，但方向却是无比的正确！两人像两道弹簧，瞬间朝着影山的方向并拢，高高跃起，手臂在空中张开，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壁。

　　影山飞雄在空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看到了，那双几乎封死了他所有扣球线路的手掌。

　　“休想！”

　　国王不甘示弱，腰腹发力，手腕猛地一拧，试图打出一个超小斜线！

　　砰！

　　球，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谷川华茂的手掌上！

　　“拦、拦住了！”解说员的声音充满了震惊。

　　球虽然没有被直接拦死，但那股狂暴的力量被极大地削弱，高高地向着一林后场弹去。

　　“好机会！”

　　自由人云泽悠早已等候多时，他如鬼魅般出现在落点，将球稳稳垫起。

　　“千羽前辈！”

　　千羽旬日冷静地将球传给了另一侧的棘泽悠真，后者一击得手。

　　15:8。

　　一林高中，终于在乌野眼花缭乱的攻势中，扳回了一分。

　　“哦哦哦——！”一林的应援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白幕辰和谷川华茂落地后，兴奋地击掌。

　　“嗯。”千羽旬日看着他们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但内心却稍稍松了口气。

　　找到了……破解办法了。

　　虽然依旧被动，但至少，他们不再那么被动了。

　　球场对面，乌野的众人也感受到了压力的变化。

　　“啧，被跟上了吗？”菅原孝支擦了擦汗，看向北川圭。

　　北川的脸上依旧平静，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意料之中”。

　　任何战术都不可能永远无敌。当对手也是天才时，被看穿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那又如何？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比赛的节奏陡然一变。

　　不再是乌野单方面的“魔术表演”，而是演变成了一场“预判”与“反预判”的艰苦拉锯战。

　　乌野的进攻依旧多变。

　　北川圭在后排一个鱼跃救起了棘泽的重扣，随后菅原将球直接长传给前排的日向。

　　“快攻！”

　　白幕辰和谷川华茂看到球的轨迹，立刻朝着中央并拢。

　　然而，日向在空中却没有挥臂，他只是伸着手，等待着。

　　影山飞雄，那个本该在前排作为诱饵的影山，却从日向的身后，如同鬼魅般杀出，跃起在半空中，将日向面前的球，狠狠扣下！

　　是诱饵的诱饵！日向成为了给影山做掩护的“最强诱饵”！

　　砰！

　　17:10。

　　“可恶！”白幕辰咬牙。

　　但一林的反击也同样犀利。

　　轮到他们进攻时，千羽旬日用一个看似要传给主攻的假动作，在最后一刻手腕一抖，将球塞给了从另一侧切入的副攻谷川华茂。

　　谷川华茂的快球，干净利落地突破了日向和东峰的拦网。

　　18:12。

　　双方你来我往，比分交替上升。一林的拦网手们，在乌野的进攻下，逐渐找回了节奏。他们不再被轻易晃点，每一次拦网都能做出有效的干扰。

　　有好几次，影山和日向的怪人快攻，都被他们精准地预判到，伸出手臂触碰到了球。

　　“碰到了！”

　　“后面！”

　　云泽悠一次又一次地将这些被减速的球救起，然后由千羽组织起犀利的反击。

　　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

　　“节奏变了……一林高中跟上乌野的进攻了！”

　　“一林的拦网，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应对方法！”

　　“但是乌野还是领先！前期的优势太大了！而且他们的进攻手段还是层出不穷！”

　　当比分来到24:19时，乌野高中，拿到了第二局的局点。

　　体育馆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林高中的队员们，脸上写满了凝重与不甘。他们明明已经跟上了对手的节奏，甚至在后半段的攻防中不落下风，但前期挖的坑实在太大了。

　　“还没结束！”千羽旬日的声音依旧冷静，“守下这一球！一分一分地追回来！”

　　“是——！”

　　乌野这边，发球的是影山飞雄。

　　他深吸一口气，抛起了球。

　　嘭！

　　一记强力的跳发球，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飞向一林的后场！

　　“我来！”

　　自由人云泽悠再次展现了他定海神针般的作用，一个漂亮的侧垫，将这记重炮发球稳稳地接了起来，球高高地飞向网口。

　　“机会球！”

　　“最后一球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球到了菅原孝支的手中。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

　　千羽旬日的眼睛像最高速的摄像机，捕捉着场上的一切信息。

　　日向在中央准备起跳，影山在右翼蓄势待发……但最有可能的，还是左翼！那个在关键时刻最值得信赖的王牌，东峰旭！

　　果然！

　　菅原的身体微微后仰，双臂抬起，做出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传给主攻的高球姿势！

　　“是左边！”千羽在心中怒吼。

　　“白幕！谷川！”

　　不需要他提醒，白幕辰和谷川华茂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他们已经等这个机会太久了！在被戏耍了几乎一整局之后，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个最熟悉、最经典的王牌对决！

　　东峰旭全力助跑，踏地的声音沉重而有力，他像一架重型轰炸机，拔地而起！

　　“休想得分！”

　　白幕辰和谷川华茂也同时起跳，他们的时机、高度、手型，都堪称完美！他们组成了一堵绝望之墙，严严实实地封堵在东峰旭的面前。

　　完了。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观众心中，都闪过了这个念头。

　　然而，就在白幕辰和谷川华茂即将触球的瞬间，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本该在最高点挥臂扣球的东峰旭，他的身体……还在上升！

　　他起跳的节奏，比平时慢了零点几秒！

　　这是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但在电光石火的网前攻防中，却足以致命的时间差！

　　“什……？！”

　　白幕辰和谷川华茂的身体，已经因为重力开始下落。

　　而东峰旭，此刻才刚刚抵达他的最高击球点。

　　他的眼前，那堵绝望之墙正在“融化”，露出了墙后那片广阔的、无人防守的空地。

　　这一切的策划者，后排的北川圭，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在菅原传球之前，他给东峰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一个拇指和食指稍微错开的信号。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时间差进攻”的暗号。

　　这是“魔法”被破解之后，藏在底下的另一张底牌！

　　东峰旭看着那片空地，眼中没有丝毫犹豫，手臂在空中舒展，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挥下！

　　咚！

　　排球，以无可阻挡的姿态，重重地砸在了一林高中的地板上。

　　哔——！

　　裁判的哨声，尖锐而清晰地响起，宣告了第二局比赛的结束。

　　25:19。

　　乌野高中，拿下第二局！

　　长久的寂静之后，乌野的应援席爆发出火山喷发般的欢呼与呐喊！

　　“赢了——！太棒了东峰前辈！”日向第一个扑了过去。

　　“干得漂亮，旭！”菅原笑着拍着王牌的后背。

　　东峰旭看着自己的手掌，依旧有些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整个世界都为他让开了道路。他看向后排的北川圭，后者只是对他温和地笑了笑，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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