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世界终将知道及川彻

　　及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滚落到自己脚边的排球，看着球网对面那群正在拥抱、欢呼的胜利者，看着记分牌上那个刺眼的“27”。

　　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高中排球，结束了。

　　岩泉一第一个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那力道很大，让及川彻一个踉跄，也让他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整队！”

　　作为队长，他用沙哑的声音喊出了最后的命令。

　　青叶城西的队员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在球场边线站成一排。他们深深地鞠躬，向着那片蓝白色的应援海洋，向着那些陪他们走完最后一程的同学、朋友和家人，致以最后的感谢。

　　抬起头时，许多人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及川彻没有哭。他只是用力地咬着嘴唇，尝到一丝铁锈的味道。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作为队长，他必须支撑到最后一刻。

　　穿过长长的走廊，空气中混杂着汗水、尘埃和失败的味道。没有人说话，只有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和压抑的呼吸声。

　　直到走出体育馆，傍晚微凉的风吹在脸上，那股紧绷到极限的弦，才终于“啪”地一声断裂。

　　有队员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及川彻走到他身边，蹲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用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平静声音说：“打得很好了。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骄傲。”

　　这句平静的话，却像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

　　然而，就在青叶城西全员沉浸在悲伤中时，三个不速之客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是乌野的日向翔阳、影山飞雄，北川圭。

　　他们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及川彻慢慢站起身，朝着那三人走去。

　　气氛有些尴尬。

　　影山飞雄的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他看着自己曾经的学长，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他想说“你打得很好”，但觉得这像是胜利者的风凉话。

　　他想说“别难过”，但又觉得这根本无法触及对方内心的万分之一。

　　最终，他也只是沉默地站着。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旁边那个橘色头发的小个子。

　　日向翔阳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敬佩，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现场的悲伤气氛，只是一个劲地挥舞着拳头，大声说道：“及川学长！你真是太帅了！真的！最后那个发球，‘咻——’的一下就得分了！还有那个二次进攻！简直就像‘唰’地一下，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场比赛，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都看呆了！”

　　这番纯粹到甚至有些“缺心眼”的赞美，让青叶城西其他队员都投来了错愕的目光。

　　影山飞雄的脸都黑了，一把捂住日向的嘴：“笨蛋！你给我闭嘴！”

　　“唔唔唔……”日向还在拼命挣扎。

　　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看着一个笨拙得不知所措，一个热情得不管不顾，及川彻那张一直紧绷着的、仿佛戴着面具的脸，终于再也维持不住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沙哑的笑声。

　　“呵呵……”

　　笑着笑着，他的眼眶却毫无征兆地红了。

　　一滴滚烫的泪水，混合着汗水与不甘，顺着脸颊滑落。他迅速地用手背抹去，却怎么也止不住。

　　他一边笑着，一边流着泪。

　　是啊，他的高中生涯结束了。没有等来奇迹，也没有打败牛若，甚至连最后的赛点都是因为自己那可笑的失误而葬送的。

　　“你们两个家伙……”及川彻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但语气却轻松了不少，“真是……绝配啊。”

　　他看着影山和日向，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属于前辈的释然。

　　“我的三年，到这里就结束了。”他缓缓说道，目光扫过影山，又落在日向身上，“你们两个，还有那个总是让人看不透的北川君……乌野，很强。所以，要连我们的份一起，走得更远啊。”

　　“打败白鸟泽，去全国。”

　　“然后，把冠军拿回来。”

　　说完，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影山飞雄看着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郑重：“是。”

　　日向翔阳也用力地点头：“我们会的！”

　　及川彻笑了笑，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两人，最终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观察着一切的北川圭身上。

　　“北川君，”他开口道，“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吗？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日向和影山都愣住了。

　　北川圭也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及川彻对岩泉一和其他队友说：“你们先回去吧，我马上就来。”

　　岩泉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北川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嗯”了一声，带着队员们先行离开。

　　很快，空旷的体育馆外，只剩下了及川彻和北川圭两个人。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及川彻收起了所有笑容，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微微有些褶皱的信纸，递给了北川圭。

　　北川圭接过来，发现那是一封来自阿根廷的邮件打印件，上面是西班牙语，但他凭借前世的积累，还是看懂了大概内容——一封来自阿根廷排球俱乐部的试训邀请函，邀请人是何塞·布兰科，一位在排球界颇有名气的教练。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北川圭问道。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及川彻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迷茫，这是他第一次在任何人面前，尤其是一个“对手”面前，展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你也看到了，我输了。我的排球天赋，比不上牛若的绝对力量，也比不上影山飞雄那个天才。我在宫城，甚至在日本，都已经到顶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继续留在日本，升入大学，或者侥幸进入V联赛，然后呢？我大概率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输给他们。我不甘心。”

　　“这个教练，是我在国中时一次海外交流赛上认识的。他说，我的才能不应该被日本这种过于追求‘和谐’与‘精密’的排球风格所束缚。他邀请我，毕业后去阿根廷，去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从零开始。”

　　及川彻抬起头，看向北川圭，眼神无比认真：“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及川彻’的地方，去一个排球风格更自由、更狂野、更狡猾的地方。听起来很诱人，对吧？但……我也很害怕。语言不通，前途未卜，甚至可能连球都打不上，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在他心中盘旋了许久的问题。

　　“北川君，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总能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我应该……去吗？”

　　北川圭沉默了片刻，将那张微微褶皱的信纸还给了他。

　　“及川学长，”北川圭缓缓开口，声音在清冷的夜风中显得异常清晰，“你不用妄自菲薄。”

　　及川彻的身体微微一僵。

　　“在我看来，你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天才。你的才能，绝不逊色于你所知道的任何人。”

　　这句突如其来的肯定，让及川彻的心脏漏了一拍。

　　北川圭的目光仿佛能望向遥远的世界舞台，语气却无比笃定：“我相信，总有一天，世界将会知道‘及川彻’的存在。”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及川彻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看透一切的、淡淡的笑意。

　　“所以，问题不在于你该不该去。而在于，你是想成为一个‘完美的日本二传手’，还是想去看一看，‘及川彻’这个选手，究竟能在这个世界上，走到多远的地方。”

　　“而且，及川学长，其实当你把这张纸拿出来给我看的时候，你的心里……不是早就已经有答案了吗？”

　　一番话说完，长久的沉默笼罩了两人。

　　许久之后，及川彻突然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

　　他将那封邀请函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口袋，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宝物。

　　他转过身，挺直了背脊，那个属于青叶城西队长的、骄傲的身影，又回来了。

　　“北川圭。”他第一次直呼其名，“谢谢你。下次见面，或许就是在世界的赛场上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再输给你们这群讨厌的乌鸦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迈着坚定的步伐，汇入了夜色之中。

　　北川圭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深邃。

　　世界，很大。

　　未来的舞台，也远不止一个高中体育馆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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