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我这次先走一步了

　　仙台站。

　　新干线的站台总是充满了流动与喧嚣。拖着行李箱的旅人步履匆匆，商务人士对着电话低声交谈，广播里用平稳的语调播报着列车的进出站信息。空气中混杂着离别与重逢的复杂气息，每一秒都有故事在开始，有故事在结束。

　　日向翔阳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橙色连帽衫，背着一个半旧的运动背包，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显得有些扎眼。他没有到处乱看，只是靠在一根冰凉的柱子上，目光锁定着通往站台的电扶梯入口。

　　月岛萤和山口忠要去大学参加开学前的说明会，北川圭则说自己有些“重要的手续”要办，神神秘秘地一早就出了门。到头来，这场为影山飞雄举办的、小规模的送行会，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也好。

　　日向翔阳心里想。有些话，或许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说得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向开始有些焦躁地在原地小步跳动，像一只等待起飞的鸟雀。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塞回去，目光再次投向电扶梯。

　　终于，一个高挑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

　　影山飞雄背着一个巨大的、印着职业球队logo的黑色运动包，手里还拖着一个行李箱。他穿着一身简约的黑色运动服，头发剪得比高中时更短了一些，显得脸部轮廓愈发凌厉。，脸上还是那副全世界都欠他钱的标志性臭脸。

　　“你来得真早，呆子。”影山走到他面前，将行李箱立在身边，开口就是熟悉的称呼。

　　“你才是，差点就迟到了！万一赶不上车怎么办，笨蛋影山！”日向立刻反击，仿佛只要这样互相称呼，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离愁别绪就会被冲淡一些。

　　“怎么可能，我计算过时间。”影山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没有了排球，没有了队友，他们似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站台上的风吹过，扬起了日向橙色的发梢。

　　“那个……东西都带齐了吧？”日向没话找话。

　　“嗯。”

　　“到了东京可别迷路啊，那边车站跟迷宫一样。”

　　“闭嘴，你个路痴没资格说我。”

　　“到了职业队，可都是怪物级别的选手啊，施怀登·阿德勒……牛岛前辈和星海前辈也在吧？光是听着就让人兴奋！”日向的眼睛里闪烁着向往的光芒。

　　“啊，我知道。”影山低声应道，眼神却飘向了远方的铁轨。他当然知道，从今往后，他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怎样广阔而残酷的世界。那里有更强的攻手，更聪明的对手，也有他曾经仰望的那些名字。

　　“真好啊，影山……”日向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那股兴奋劲儿褪去，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你就要去和那些最厉害的家伙们打球了。”

　　影山转过头，看着日向。阳光下，这个永远像小太阳一样精力无限的家伙，此刻脸上却写着一丝与他平日形象不符的复杂情绪。

　　他想起了初中体育馆里，那个明明输得一败涂地，却依然高高跃起，眼神中燃烧着不屈火焰的橘发少年。

　　他想起了高中体育馆里，那个闭着眼睛，将全部信任交付于他，一次又一次将他的托球变成雷霆般得分的“最强诱饵”。

　　他想起了全国大赛的决赛场上，那个在体力耗尽的边缘，依旧能跳得比任何人都高的、乌野不可或缺的王牌。

　　影山飞雄，一个不善于用语言表达情感的人，在这一刻，却觉得有很多话堵在喉咙里。

　　他沉默了片刻，站台的广播声和人流的嘈杂声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他看着日向的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且认真的语气开口了。

　　“从初中那场比赛开始，你的精神就已经打动了我。”

　　日向猛地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是从影山嘴里说出来的话？

　　影山没有理会他的错愕，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很庆幸能和你在一起打球，翔阳。”

　　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出了这个名字，而不是用“呆子”或者“你这家伙”来代替。

　　“现在的你，已经跟我走在一起了。这一次你能主动放慢脚步……真佩服你啊。”

　　影山指的是北川圭给出的建议，以及日向最终做出远赴巴西进行沙排修行的决定。

　　对于一个永远渴望胜利、永远想要冲在最前面的日向翔阳来说，选择一条看起来更慢、更艰苦的“远路”，这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决心。

　　影山的坦诚，让日向感到一阵脸热。他习惯了和影山斗嘴、竞争、互相看不顺眼，却极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情。他挠了挠后脑勺，试图用玩笑来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

　　“你、你这家伙……突然那么煽情干什么！”

　　影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知道日向懂他的意思。

　　他，影山飞雄，认可了日向翔阳的选择。

　　他认可了这个永远的对手，为了抵达更高的山巅，而甘愿潜入深海磨砺自身的觉悟。

　　“这次，”影山收回了那丝难得的温情，重新变回了那个充满挑战欲的“国王”，他微微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我就先走一步了。”

　　“要快点追上来了，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这句看似催促的话语，却是影山能给出的、最高级别的约定。

　　——我会在世界的舞台上等你。

　　——你，可别掉队了。

　　日向瞬间就明白了。

　　他挺直了胸膛，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巴西的烈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砸出来的。

　　“嗯！”

　　“你可不要走太慢，被我超越了！”

　　没错，这才是他们。

　　这才是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之间，最真实、最舒服的交流方式。不是温情的祝福，而是赤裸裸的战书。不是感伤的道别，而是下一次对决的约定。

　　一时之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沉默不再尴尬。空气中充满了无声的誓言与承诺，他们都看到了未来的那片赛场，看到了站在球网对面的、那个变得更强了的宿敌。

　　“嘀嘀——嘀嘀——开往东京的新干线‘隼鸟号’即将进站，请各位乘客在黄线外等候……”

　　站台的广播打破了这片宁静。

　　远方的铁轨开始轻微地震动，一列白色的、拥有流畅线条的列车，如一把利剑，划破空气，精准地驶入站台。

　　车门打开，上下车的旅客交错而过。

　　分别的时刻，到了。

　　影山拿起自己的行李，最后看了一眼日向。

　　日向脸上没有丝毫的悲伤，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挥舞着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最响亮的声音。

　　“再见了！影山！”

　　影山飞雄停下脚步，在踏上车厢的前一刻，他回过头。站台耀眼的光线勾勒出日向的身影，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和记忆中初见时那个不屈的少年，渐渐重合。

　　他的嘴角，终于也牵起了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嗯，再见。”
　　http://www.paoshu5.cc/book/48380/39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paoshu5.cc。泡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paoshu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