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属于我的排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全场的喧嚣，白鸟泽应援团的鼓点，队友的呼喊，一切的一切，都在牛岛若利那君临天下的身影跃至最高点时，被抽离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月岛萤的视野里，只剩下那颗即将被挥击的排球，和那条经过他无数次失败、无数次计算后，最终锁定的大斜线球路！

　　他将全身的力量，从脚尖传导至腰腹，再喷薄向指尖。他的双臂，不再是试探性的引导，不再是心存侥幸的削弱，而是化作了一面坚不可摧的城墙！

　　“轰——！！”

　　牛岛若利的手臂，携着万钧雷霆之势，狠狠地砸在了球上！

　　排球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沿着那条他最熟悉、最自信的线路，狂飙而去！

　　然后——

　　“咚！！！”

　　一声沉重到让整个球场心脏都为之停顿的巨响！

　　那颗炮弹，没有如往常一样撕裂防守，没有呼啸着砸向地面。

　　它撞上了一面突然出现的墙壁！

　　球在月岛的手掌上发生了剧烈的形变，然后，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被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弹了回去！

　　牛岛若利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那双永远平静的瞳孔，在落地的一瞬间，猛地收缩！

　　球，垂直地、重重地，砸在了他脚下的、白鸟泽的场内！

　　“砰！”

　　……

　　一秒。

　　两秒。

　　整个宫城县体育馆，陷入了一片死寂。

　　仿佛所有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白鸟泽的应援团，乐声戛然而止。乌野的啦啦队，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场上的球员们，全都定格在了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那颗静静躺在白鸟泽场地中央的排球。

　　拦……拦住了？

　　那个牛岛若利的扣杀……被完完整整地、正面地……拦死了？

　　“嘟——！！”

　　直到裁判的哨声响起，手臂有力地指向乌野的半场，这凝固的时间才终于再次开始流动。

　　然后，是火山爆发。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乌野的替补席、教练席、看台，所有支持者，在压抑了整整一局又十几分钟后，爆发出了一阵足以掀翻体育馆屋顶的狂野欢呼！

　　“拦得好！！月岛！！！”田中龙之介第一个冲了过去，状若疯虎。

　　“月……月岛你这家伙！！”日向翔阳激动得原地乱蹦，语无伦次。

　　影山飞雄看着月岛，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认可。

　　然而，这一切的中心，月岛萤，在平稳落地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他看着自己因为巨大冲击力而微微发红、不住颤抖的右手，然后，缓缓地、用力地，将它攥成了拳头。

　　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情感，从他的胸腔深处猛地炸开，冲破了他一直以来用“理性”和“冷静”构筑的所有壁垒，化作一声压抑不住的、发自灵魂深处的——

　　“吼啊啊啊啊啊——！！！”

　　他仰起头，用尽全力，发出了一声几乎不属于他的、充满了无尽喜悦与宣泄的咆哮！

　　就是这一球！

　　就是这个瞬间！

　　在咆哮声中，无数的记忆碎片，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那是很多年前，他还只是个小学生，满眼崇拜地看着自己高大的哥哥——月岛明光，穿着乌野高中排球部的队服，意气风发地告诉他：“阿萤，哥哥是乌野的王牌哦！就像那个‘小巨人’一样！”

　　那是他偷偷跑去体育馆，在观众席的角落里，拼命在场上寻找哥哥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的失落。

　　那是他无意间翻开哥哥的纪念册，看到那张“乌野高中排球部”的合照时，那如遭雷击般的震惊。照片上，穿着1号队服的“王牌”在最中央，而他的哥哥，那个他心中无所不能的“王牌”，却根本不在正式队员的行列里，只是看台上一个挥舞着加油棒的普通后援队成员。

　　那一刻，被欺骗的愤怒，对哥哥的失望，以及对那份“徒劳的热情”的巨大嘲讽，在他幼小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名为“玩世不恭 ”的种子。

　　“不就是个社团活动吗？”

　　“何必那么认真呢？”

　　“那么努力，最后还不是会输，还不是会失望……”

　　这些话语，成为了他此后保护自己的盔甲。他冷眼旁观着日向和影山那样的“单细胞生物”，嘲笑着他们不切实际的热血，小心翼翼地与排球保持着距离，生怕自己重蹈哥哥的覆辙，落得一身伤痕累累的失望。

　　然而，此刻。

　　当他亲手将全国最强的重炮拦死在网前时；当他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剧痛与狂喜时；当他听到队友们为他而爆发的疯狂喝彩时；当他发出那声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咆哮时……

　　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是这么的……

　　痛快！

　　哥哥没能体验到的，作为王牌粉碎对手的快感；哥哥没能站上的，作为英雄接受欢呼的舞台；哥哥最终失落的，那份对胜利最纯粹的渴望……

　　在这一刻，由他，月岛萤，完完整整地，体验到了！

　　这不再是“哥哥的排球”，不再是“不就是个社团活动”。

　　这是我的排球！是属于我月岛萤的，独一无二的，胜利的瞬间！

　　“喂！月岛！”田中和西谷冲过来，狠狠地拍着他的后背。

　　月岛被拍得一个踉跄，从回忆中惊醒。他看着队友们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那股熟悉的、想要吐槽的冲动，第一次被一种滚烫的暖意所取代。

　　他推了推眼镜，遮掩住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发自真心的弧度。

　　“嘛，只不过是区区一分而已。”

　　话虽如此，但所有人都听得出，那语气中的骄傲与喜悦，再也无法隐藏。

　　北川圭在场下，缓缓地鼓起了掌。

　　他看着那个终于破茧成蝶的金发少年，看着那个曾经的“胆小鬼”，如今成为了队伍真正的“理性之盾”。

　　“抓到你了啊，牛岛。”北川圭轻声说道，目光转向了比分牌。

　　13：12。

　　凭借着这一记石破天惊的拦网，乌野，在第二局，首次完成了反超！

　　而整个赛场的空气，也因为这一球，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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