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文明的价码

　　林青那透过龙帝扩音系统传出的、限定三分钟的最后通牒，如同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停在整个先驱母星每一个幸存个体的意识核心之上。恐惧，不再是情绪，而是变成了呼吸的空气，是流淌的血液，是存在的本身。

　　暗红色的天空下，只有龙帝引擎低沉的嗡鸣如同丧钟，在为这个曾经野心勃勃的文明敲响倒计时。

　　龙帝核心内，林青好整以暇地重新坐回指挥官座椅，甚至没再去碰那杯“星漩”，只是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仿佛在为一首无声的倒计时旋律打着节拍。他面前的战斗仪面板再次投射出来，上面显示着一个简洁无比的倒计时器：

　　【2：59】

　　【2：58】

　　【2：57】

　　数字无声地跳动，每一秒的流逝，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下方那些隐藏起来的先驱意识上。

　　时间过去一分钟。城市依旧死寂，只有风吹过那些光滑坑洞发出的呜咽声。

　　【1：59】

　　【1：58】

　　林青的眉头微微蹙起，敲击扶手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不喜欢等待，尤其不喜欢等待一群已经失去爪牙的猎物做出选择。

　　“看来，礼貌的邀请并不奏效。”他轻声自语，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就在倒计时即将跌破一分钟大关时——

　　“嗡……”

　　城市最中央，那座最为庞大、形如某种扭曲子宫或大脑混合体的生物宫殿，其表面流动的幽光骤然变得急促而不稳定。宫殿顶端，一块巨大的、半透明的生物组织缓缓变得透明，露出了内部一个令人不适的景象：

　　一个由无数蠕动神经束和发光节点组成的复杂网络中央，悬浮着三个体型相对“娇小”、但头颅异常硕大、覆盖着厚重几丁质外壳的先驱个体。它们的形态与那些作为士兵的开菊兽截然不同，更显古老、也更显脆弱。它们没有发声器官，但一股强烈、混杂着极致恐惧、卑微乞求以及一丝残留不甘的精神波动，如同潮水般涌向天空中的龙帝，试图建立连接。

　　【伟大的存在……请……请停止计数……我们……我们回应您的召唤……】

　　【我们是……先驱议会的最后成员……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祈求您的宽恕……】

　　精神讯息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战栗。

　　龙帝核心内，林青面前的战斗仪面板立刻同步翻译并显示了这段精神讯息，同时给出了分析：

　　【检测到目标文明最高权限者精神连接请求。】

　　【精神波动分析：恐惧峰值，服从度87%，存在隐藏怨恨概率15%。】

　　【建议：维持威慑，明确要求。】

　　林青看着面板上的分析，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他并未直接精神回应，而是继续通过龙帝的扩音系统，声音淡漠地开口，确保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般刺入对方的意识：

　　“宽恕？那是弱者祈求强者时无用的词汇。”他的声音在死寂的城市上空回荡，“我需要的不是宽恕，是赔偿。为你们试图污染我的‘游乐场’（指地球），为你们浪费了我宝贵的‘娱乐时间’。”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那巨大的生物宫殿，如同在评估一堆废品的价值。

　　“我的价码很简单。”

　　“第一，你们文明自诞生起至今，所有的科技数据库，尤其是生物基因工程、空间技术、能量应用的全部核心资料与原始数据，无条件、无保留复制传输至我的战斗仪接口。”他抬了抬手中的终极战斗仪，仪器的顶端核心亮起，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接收端口。

　　“第二，你们母星地核深处，那个维持着全球生态和你们种族意识网络连接的‘原始生物母池’，我要它的控制权限和百分之七十的本源能量。”

　　“第三，”林青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作为此次‘不愉快经历’的精神补偿，我需要三位中的两位，自愿将你们的个体意识核心、连同你们所有的记忆与知识，剥离出来，作为‘特殊藏品’并入我的基因库。放心，过程会很……迅速。”

　　这三个条件，如同三道毁灭性的惊雷，在那三位先驱议会成员的精神世界中炸响！

　　第一个条件，是交出他们文明的根基和未来！

　　第二个条件，是抽走他们母星的生命线和种族延续的保障！

　　第三个条件，更是要直接献祭他们三分之二的存在！这不仅仅是死亡，而是连意识都要被剥夺、被收藏的终极屈辱！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抗拒、愤怒和绝望的精神波动猛地从宫殿中爆发出来！

　　【不！这不可能！这是毁灭！】

　　【母池是我们的根源！失去它我们都会退化，消亡！】

　　【意识剥离……你这是……恶魔！】

　　面对这濒临崩溃的精神呐喊，林青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面前面板上急速跳动的倒计时：

　　【0：15】

　　【0：14】

　　“你们还有十四秒。”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或者，我自己来取。只不过，那样的话，我无法保证取走的是否只是数据库、能量和两个意识核心。”

　　威胁，赤裸裸的，毫不掩饰。

　　自己取，意味着彻底的、物理意义上的文明格式化。连“赔偿”的机会都不会有。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那庞大的生物宫殿表面的光芒明灭不定，如同一个垂死心脏的挣扎。

　　倒计时无情地跳动。

　　【0：05】

　　【0：04】

　　就在最后三秒即将流逝的刹那——

　　一股无比衰败、无比苦涩，却又带着最终屈服的精神波动，如同最后的叹息，传了出来。

　　【……我们……接受……您的……所有条件……】

　　屈服了。在绝对的力量和彻底的毁灭面前，这个曾经将灾难投向其他星球的文明，最终低下了它们高傲的头颅。

　　紧接着，肉眼可见的数据洪流如同蓝色的瀑布，从城市各处涌出，汇向龙帝战斗仪顶端的接收口。同时，大地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仿佛星球本身在哀鸣的震动，一股精纯而庞大的生命本源能量，被强行从地核抽出，化作一道暗绿色的光柱，冲破地面，被龙帝胸前的核心缓缓吸收、储存。

　　而那座生物宫殿顶端，其中两个先驱议会员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它们硕大的头颅发出不堪重负的龟裂声，两道凝聚了它们亿万年记忆、知识和个体存在的意识流光，被强行抽取、剥离，在凄厉无声的精神尖啸中，化作两颗不断挣扎、闪烁着混乱光芒的能量晶体，飞向龙帝，被战斗仪精准地收纳。

　　剩余的那最后一位先驱，其精神波动已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剩下无边的死寂与麻木。

　　龙帝核心内，林青看着战斗仪面板上不断刷新的提示：

　　【接收“先驱”文明完整科技数据库……录入中……】

　　【吸收“原始生物母池”本源能量70%……能量储备提升至102% (溢出转化为储备单元)……】

　　【捕获“先驱高阶意识核心” x 2……已封印，存入特殊收藏库。】

　　【警告：目标文明生态体系开始崩溃，生物意识网络瓦解加速……】

　　他关闭了面板，对于面板最后那条关于这个文明即将迎来终末的警告，没有丝毫动容。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正在迅速失去光泽、建筑开始大面积坏死崩塌的城市，以及那片更加晦暗的天空。

　　“交易完成。”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仿佛只是完成了一笔微不足道的买卖。

　　不再有丝毫留恋，他心念一动。

　　外界，煌装龙帝那庞大的身躯开始泛起强烈的空间波动，它胸前的红色核心再次变得璀璨，一道新的、更加稳定的空间裂缝在它前方缓缓张开，裂缝对面，是那片熟悉的、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次元通道。

　　龙帝迈开步伐，沉稳地踏入裂缝之中。

　　随着它的进入，空间裂缝迅速收缩、消失。

　　只留下一个正在死去的星球，一个文明最后的余烬，在暗红色的天幕下，无声地诉说着触怒不可想象存在的代价。

　　而龙帝核心内的林青，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未知的“游乐场”，开始浏览战斗仪中那新增的、来自一个成熟星际文明的庞大知识宝库，思考着下一个“乐子”该从哪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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