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与杨心儿当街对峙

　　慕千月进了酒楼，掌柜和伙计早已准备妥当，十桌席面都已用硕大的食盒分装完毕。

　　整齐地码放在大堂一角，热气与香气交织，引人垂涎。

　　“姑娘，您可来了，都按您的吩咐备好了！”掌柜笑着迎上，指挥伙计们，“快，帮姑娘把食盒搬上车！”

　　伙计们应声而动，两人一组，抬着沉甸甸的食盒鱼贯而出。

　　慕千月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监督着，仿佛全然未觉那个小小的身影正躲在街角对面的一个货摊后。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装满美味佳肴的食盒被一一送入那宽敞的车厢，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食盒众多，搬运需要片刻。

　　那男孩看着马车车厢几乎被塞满，眼中的贪婪与急切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搓了搓脏兮兮的手，终于按捺不住，借着人群的掩护，像只灵巧的猫儿般悄无声息地溜到了马车另一侧，避开了酒楼门口众人的视线。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最佳时机。

　　就在最后两个食盒被抬上车，伙计转身返回酒楼，慕千月似乎正低头检查车厢门栓的那一刹那——他动了！

　　身影如电，疾冲而至，目标直指慕千月腰间那个看似鼓囊、绣工精致的荷包！

　　他的手指精准地探出，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那冰凉的丝绸纹路……

　　然而下一刻，他猛地一愣！

　　他志在必得的一抓，竟然……落空了？

　　原本应该挂着荷包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只有女子素净的衣带随风微微拂动。

　　小男孩瞳孔一缩，脸上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动作也因此僵滞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听不出丝毫波澜：“在找这个吗？”

　　男孩猛地抬头，只见慕千月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正淡淡地看着他。

　　她的右手随意地拎着那个他以为早已是囊中之物的荷包，荷包下的流苏正轻轻晃动着，仿佛在嘲笑他的失手。

　　男孩的脸瞬间涨红，尽管污垢很大程度上掩盖了这一点。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跳开一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羞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他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想强辩什么，或是习惯性地出口成脏，但在慕千月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注视下，竟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慕千月并没有叫喊抓贼，也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只是将荷包重新系回腰间，动作不紧不慢。

　　“手法还算快，”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可惜，眼力差了些。不是所有看着能下手的目标，都真的能让你得手。”

　　男孩死死地盯着她，拳头攥紧，身体紧绷，一副随时准备转身逃窜的姿态。

　　慕千月却不再看他，仿佛刚才只是打发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

　　她利落地关好车厢门，转身走向车前座，经过僵立的男孩身边时。

　　脚步未有丝毫停顿，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年纪轻轻，有这身手，做点什么不好。”

　　慕千月正要登上马车，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突然从一旁传来：“千月！你这话说得未免太刻薄了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容貌秀丽的女子从酒楼门内快步走出，正是慕千月的表姐杨心儿。

　　她柳眉微蹙，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几步走到那僵立的男孩身边，竟是微微侧身，似有回护之意。

　　杨心儿目光转向慕千月，语气带着几分痛心疾首：“他不过是个孩子！你看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若不是被生活所迫，走投无路，谁愿意做这等偷偷摸摸、提心吊胆的事情？你怎能如此居高临下，出言讽刺？”

　　她说着，又低头看向那男孩，眼神里充满了怜悯：“这世上的无奈之事多了去了，你锦衣玉食，自是体会不到饥肠辘辘、身无分文的滋味。

　　他难道就想这样吗？但凡有半点办法，谁又愿意铤而走险？”

　　男孩被杨心儿这般维护，先是一愣，随即咬紧了嘴唇，脏兮兮的手指攥得更紧，指节都有些发白，却将头埋得更低了。

　　慕千月停下动作，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情绪略显激动的杨心儿，目光依旧平静无波。

　　待杨心儿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初：“你的意思是，因为他可能处境艰难，所以他意图行窃我的财物，我便不应阻止，反而应该表示理解，甚至同情？”

　　杨心儿一滞，随即驳斥道：“我并非说他不该阻止！你阻止了便是，何必再说那些风凉话？

　　‘年纪轻轻，有这身手，做点什么不好’——这话听起来难道不刺耳吗？这岂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慕千月的视线掠过杨心儿，再次落在那男孩身上。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我说的是事实。手法快，是夸他。眼力差，是点出他失手的原因。后者，是行窃的大忌，会要命。至于最后一句……”

　　她微微停顿，目光重新迎上杨心儿：“是提醒。是告诉他，他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这世道确实艰难，但选择偷窃，是他自己做的决定。无人拿刀逼他此刻来抢我的荷包。”

　　“你！”杨心儿气结，觉得慕千月简直冷血得不近人情，“你真是……强词夺理！半点怜悯之心也无！”

　　“怜悯？”慕千月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却看不出丝毫笑意。

　　“表姐的怜悯，便是当众替他陈述窘迫，将他最不愿被人直视的狼狈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以满足自己行善施怜之心吗？”

　　她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杨心儿营造的同情氛围。

　　杨心儿的脸瞬间涨红：“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若真怜悯，”慕千月打断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如给他一份实实在在的活计，教他安身立命之本，而非仅在此刻空言维护，事后又能帮他几何？”

　　慕千月不知道杨心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当街如此护着眼前这个从未蒙面的小贼。

　　或许她只是单纯的和自己过不去，或者是真觉得那个男孩可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自己没功夫在这里跟她浪费时间。

　　说完，她不再看脸色青红交错的杨心儿和那愣在原地、神情复杂的男孩，利落地翻身坐上马车前座，握起了缰绳。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了酒楼门口，只留下原地僵持的两人和一场未尽争论的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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