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巡抚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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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府书房内，熏香袅袅。

　　刘明远一身锦袍，额上却渗着细密的汗珠。

　　他刚听闻巡抚大人已到府门外，竟是步行而来，心中顿时七上八下，匆忙迎出。

　　“下官不知巡抚大人今日便到，未能远迎，车马仪仗更是未曾备齐，致使大人屈尊步行，实在是下官失职，罪过，罪过！”说着，便要躬身下拜。

　　赵同舟虚抬了一下手，神色平静地打断了他：“刘城主不必自责。是本官有意步行入城，想看看这邕州城的市井烟火气，与你无关。”

　　他语气淡然，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刘明远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腰身依旧微微躬着，不敢全然放松。

　　连忙将赵同舟与子敬请至上座，吩咐下人看茶。

　　待赵同舟坐定，接过茶盏却并未饮用，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

　　仿佛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步行这一路，倒是听到些有趣的市井传闻。说什么……有九天玄女座下的仙子，预言五日后邕州城将有地龙翻身？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刘明远刚刚落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同舟的脸色。

　　斟酌道：“回大人，确有此事！此等妖言惑众，下官一经听闻，便觉事态严重，已然着手处理。”

　　“哦？”赵同舟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刘明远，“如何处理的？”

　　“大人明鉴！”刘明远见赵同舟关注此事，精神一振，语气也带上了几分邀功般的急切，“下官深知此等谣言动摇民心，乃地方大忌！

　　故而在流言初起时，就被下官下令擒拿，如今正关押在州府大牢之中！”

　　此言一出，侍立在赵同舟身后的子敬明显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大人。

　　赵同舟拨弄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锐芒，随即恢复如常。

　　他缓缓将茶盏放在一旁的几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已经抓到了？”赵同舟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刘城主动作倒是迅捷。”

　　刘明远并未察觉异样，反而有些自得地解释道：“正是！此等宵小，岂容其肆意妄为，扰乱邕州安宁？

　　下官以为，唯有快刀斩乱麻，将其速速缉拿，方能最快平息谣言，安定人心。本想待审问清楚，再行禀报大人，不想大人已然知晓此事了。”

　　赵同舟沉默了片刻，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刘明远脸上的得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安，他隐约感觉到，巡抚大人的反应似乎并非他预想中的赞许。

　　许久，刘明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下官略备薄宴，为您接风洗尘，不如……”

　　赵同舟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宴席不急。”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书房窗外，似是随意道：“既然人已经抓到了，本官倒是想去见见这两位能引得满城风雨的‘仙子’。”

　　刘明远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急忙上前一步劝道：“大人！使不得！那州府大牢阴暗潮湿，污秽不堪。

　　岂是大人您这等尊贵之躯该去的地方？再说，那两个妖女惯会蛊惑人心，万一冲撞了大人……”

　　赵同舟转过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落在刘明远身上：“刘城主是觉得，本官连两个囚犯都见不得？还是说，那牢里有什么不便让本官看到的情形？”

　　“不不不！绝无此意！”刘明远吓得连连摆手，“下官只是担心大人的安危和清静。既然大人执意要见，下官这便引路。”

　　他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心里却七上八下。

　　这位巡抚大人不按常理出牌，步行入城已属罕见，如今刚坐下连茶都没喝一口，竟要亲自去牢房提审人犯。

　　这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硬着头皮在前引路。

　　去往大牢的路上，刘明远仍不死心，试图劝说：“大人，其实这等小事，何须您亲自过问？

　　下官已令人严加审讯，不日便能问出幕后主使，到时再将详细卷宗呈报给您过目，岂不方便？”

　　赵同舟步履从容，淡淡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民心似水，妖言如风，本官既然来了，总要亲自看看这风起于何处。刘城主，你说是吗？”

　　刘明远哑口无言，只得点头称是。

　　一行人穿过重重守卫，来到阴暗的州府大牢。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刘明远示意狱卒打开最里面一间牢房的铁锁，低声对赵同舟说：“大人，就是这里了。您……小心些。”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两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

　　赵同舟迈步而入，子敬紧随其后，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刘明远则忐忑不安地留在门口，伸着脖子向里张望。

　　两名狱卒得了刘明远的眼色，粗声吆喝着，将角落里的两个身影拽起，推搡到牢门透进的些许光亮下。

　　刘明远抢先一步，厉声喝道：“大胆妖女！见了巡抚赵大人，还不跪下！”

　　他试图在赵同舟面前维持威严，声音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

　　赵同舟抬手，虚虚一拦，制止了刘明远进一步的呵斥。

　　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被推搡到面前的两位女子身上，她们虽衣衫脏污，鬓发散乱，眼神却并无寻常囚犯的惊惶。

　　“本官乃巡抚赵同舟。”他开口，声音在阴湿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沉稳，“你二人为何在邕州城内随意散播地动谣言，引得人心惶惶？可知此乃扰乱治安、动摇民心的大罪？”

　　杨心儿闻言，眉头立刻紧紧蹙起，她挣脱了一下狱卒的钳制，仰头看向赵同舟：“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非谣言！五日后，邕州城必有地龙翻身，大灾将至！”

　　侍立在赵同舟身后的子敬见她非但不认罪，反而再次口出“妖言”，立刻上前一步。

　　厉声呵斥：“大胆妖女！死到临头，还敢在巡抚大人面前妖言惑众！

　　你们那套九天玄女、仙子的说辞，骗得了无知百姓，岂能瞒得过我家大人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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