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前往事务堂

　　晨光愈盛，将青云宗外门的屋瓦染上一层金辉。

　　李无劫手握那枚冰凉木质令牌，穿行在熙攘的人流中。他所过之处，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围的喧嚣与议论隔绝开来。那些或惊疑、或嘲讽、或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无法穿透那层深潭般的平静。

　　他走得不快，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带着一种与周遭急切、兴奋氛围格格不入的从容。他没有刻意释放气息，但那凝气六层修为带来的、与过往截然不同的沉凝感，以及更深层内敛的、源自噬天神脉的漠然意志，依旧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场。

　　几只原本在路边啄食的灵雀，在他经过时，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惊扰，扑棱着翅膀仓皇飞起，落在远处的枝头，不安地鸣叫着。几个原本大声谈笑、讨论着大比对手的弟子，在他走近时，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待他走远，才面面相觑，眼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忌惮。

　　“怎么回事？李无劫他……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是修为恢复了吗？可就算恢复，也不该是这种感觉……”

　　“怪怪的，说不上来，总觉得有点……发毛。”

　　野兽的本能，低阶修士模糊的灵觉，都比理智更先感知到那平静水面下潜藏的暗流与危险。

　　李无劫对此置若罔闻。他的目标明确——返回那处废弃洞府，静待大比开始。沿途的一切，不过是背景板。

　　然而，就在他即将拐入通往偏僻后山的小径时，前方路口处，几道身影却故意似的，堵住了本就狭窄的去路。

　　是几个平日里跟在赵乾身后溜须拍马的外门弟子，为首一人名叫孙淼，凝气五层修为，最是擅长察言观色、仗势欺人。

　　孙淼双手抱胸，斜睨着走来的李无劫，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恶意。他身旁的几人也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显然是有备而来，特意在此“恭候”。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凡脉天才’李无劫吗？”孙淼拖长了音调，声音尖利，刻意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怎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爬出来了？还去事务堂报了名？怎么，嫌上次赵师兄下手不够重，还想上台再体验一次丹田破碎的滋味？”

　　刺耳的嘲笑声从他身后响起。

　　“孙师兄，您可别这么说，人家说不定是得了什么奇遇，修为大进了呢！”

　　“奇遇？就他？一个凡脉废物，能有什么奇遇？我看是走了狗屎运，捡到什么疗伤丹药了吧！”

　　“就算伤势好了又如何？凡脉就是凡脉，烂泥扶不上墙！大比之上，不过是自取其辱！”

　　污言秽语如同污水般泼来。

　　若是半月之前，面对如此当面的羞辱，李无劫或许会愤怒，会不甘，会因无力反抗而倍感屈辱。

　　但此刻，他只是停下了脚步，抬眼，平静地看向孙淼等人。

　　他的眼神，没有怒火，没有波动，甚至没有一丝被激怒的情绪。那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如同在打量几块挡路的石头，或者……几具即将失去价值的皮囊。

　　孙淼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那准备好的更多嘲讽话语竟卡在了喉咙里。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在对一个人说话，而是在面对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投石问路，却连一丝回声都听不到。

　　周围的哄笑声也渐渐小了下去。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李无劫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孙淼，然后落在他故意伸出来挡路的腿上。

　　那目光，让孙淼感觉自己的小腿皮肤像是被冰冷的刀锋刮过，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从脊椎骨窜起。他下意识地想收回腿，但众目睽睽之下，又被那该死的自尊心绊住，硬撑着没有动。

　　李无劫动了。

　　他没有绕路，也没有出手，只是继续迈步向前。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撞上孙淼那条腿的瞬间，孙淼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烫到一般，猛地将腿缩了回去，身体还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半步，险些撞到身后的同伴。

　　李无劫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步伐没有丝毫停顿或紊乱，从容地从他们让开的缺口走了过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后山小径的拐角。

　　原地，孙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感受着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尤其是其中夹杂的几分诧异和隐隐的嘲笑，让他羞愤难当。

　　“妈的……这废物……”他低声咒骂，却发现自己后背不知何时，竟已被冷汗浸湿了一片。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那平静无波的眼神，竟让他产生了一种直面洪荒凶兽的错觉。

　　“孙师兄，你……你怎么让他过去了？”旁边一个弟子不解地问道。

　　孙淼烦躁地甩开他：“闭嘴！你懂什么！”他色厉内荏地朝着李无劫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哼！装神弄鬼！等大比上，赵师兄自然会让他原形毕露！我们走！”

　　他带着人匆匆离开，背影却带着几分仓惶。

　　周围看热闹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开来。

　　“刚才……孙淼好像被吓退了？”

　　“李无劫什么都没做啊？”

　　“是气场……他的气场变了，我刚才离得近，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难道他真的……”

　　各种猜测在人群中蔓延，李无劫方才那平静却迫人的姿态，给许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种微妙的氛围，开始在外门悄然滋生。

　　而此刻，李无劫已回到了那处废弃洞府。

　　他盘膝坐下，将手中的参赛令牌放在身前。

　　洞府外，关于他的议论仍在发酵。

　　洞府内，他心如止水。

　　报名时引起的诧异，路上遭遇的挑衅，都只是大比前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无视所有目光，静待大比开始。所有的期待感，都将在擂台之上，化为最震撼人心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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