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剑心染尘与混沌为鞘

　　“……错误……需要……净化……”

　　墨渊嘶哑而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云芷的心口。她看着他那双原本深邃沉静、此刻却翻涌着混乱红光的眼眸，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比这仙域残骸的极寒更甚。

　　“墨渊！醒醒！”她死死抓着他的胳膊，混沌灵力不顾一切地涌入，试图驱散那股缠绕在他剑心之上的暗红污秽。但那污秽如同拥有生命，不仅顽固，更在疯狂地吞噬着她的灵力，反过来壮大自身，进一步侵蚀墨渊的神智！

　　“滚开！”墨渊猛地一挥手臂，一股混杂着自身凌厉剑气与蚀界侵蚀力量的狂暴气劲轰然爆发！

　　云芷猝不及防，被这股巨力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晶石墙壁上，喉头一甜，险些吐血。

　　“墨老大！你疯了吗？！”赤炎目眦欲裂，怒吼着就要扑上来。

　　“别过来！”苏浅月急声喝止，她看得更清楚，墨渊此刻的状态极其危险，任何外界的刺激都可能让他彻底失控，“他被蚀界能量深度侵蚀，正在对抗！我们强行介入，只会加速他的堕落！”

　　此刻的墨渊，身体剧烈颤抖着，如同在承受着某种酷刑。他一只手死死握住漆黑长剑，剑身嗡鸣不止，道道凌厉却混乱的剑气不受控制地四溢，在金属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另一只手则死死抠着自己的额头，指甲深陷皮肉，留下血痕。他脸上的表情在极度的痛苦与那种冰冷的漠然之间疯狂切换，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他的识海之内，正在上演一场惨烈无比的战争。

　　一边是他坚守了无数岁月、纯粹而锋锐的剑心，是斩破虚妄、守护信念的意志化身。另一边，则是戈隆实验室残留的、经过“提纯”和“优化”的蚀界侵蚀之力，它不再仅仅是混乱与毁灭，更带着一种将万物“合理化”、“归一化”的冰冷逻辑，如同最致命的病毒，直指道心破绽。

　　“坚守……本心……”墨渊的意识在无尽的血色与黑暗中沉浮，每一次挥剑斩向那侵蚀的洪流，都感觉像是在撕裂自己的灵魂。那低语无孔不入，不断放大着他内心深处潜藏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疑虑与阴影——修炼的意义？守护的价值？在绝对的力量与“终极净化”面前，是否都显得可笑？

　　“放弃抵抗……融入永恒……错误……终将被修正……”冰冷的意念如同潮水，一次次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防线。

　　外界，云芷挣扎着站起，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墨渊被吞噬！

　　“月姐姐，赤炎，帮我护法！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离开这个大厅，也不能让任何东西打扰我！”她快速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要做什么？”苏浅月担忧地问道，她能感觉到云芷似乎要做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他的剑心正在被污染，常规方法来不及了。”云芷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痛苦挣扎的墨渊身上，“我要用我的混沌，暂时……包裹他的剑心！”

　　“什么？！”赤炎吓了一跳，“老大！那可是墨老大的剑心！搞不好你们两个都得玩完！”

　　混沌之力包容万物，但也可能湮灭万物。用它去接触另一个人最核心、最锋锐的剑心，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要么混沌之力被剑心斩碎，反噬自身，要么混沌之力失控，将墨渊的剑心连同意识一起化为乌有！

　　“没有别的办法了！”云芷咬牙，“他的剑心太锋利，正在和侵蚀之力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唯有我的混沌，可以暂时形成一个‘鞘’，隔绝侵蚀，给他争取到喘息和反击的时间！相信我！”

　　看着她眼中那破釜沉舟的光芒，苏浅月和赤炎知道，劝阻无用。他们能做的，只有信任，以及在她进行这疯狂举动时，守住这最后的阵地。

　　苏浅月立刻在大厅入口布下层层叠叠的冰晶阵法，寒气森然，足以暂时阻挡任何外来之敌。赤炎则现出巨狼真身，守在云芷和墨渊身旁，龇着牙，浑身妖火压抑地燃烧着，警惕任何可能的干扰。

　　云芷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她走到墨渊面前，无视那四溢的、足以割裂金铁的混乱剑气，缓缓伸出双手。

　　她的双眸之中，混沌之色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星云，缓缓旋转。眉心处的炎雷符文散发出平和而温暖的光芒，稳定着她的心神。三枚“观测者”核心在她体内无声运转，提供着磅礴而纯净的能量支持。

　　“墨渊……相信我……”她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下一刻，她双手虚按，并非接触墨渊的身体，而是直接引动自身的混沌本源，化作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包容万象的混沌气流，如同最轻柔的纱幔，又如同最深沉的泥沼，缓缓地、坚定地，朝着墨渊眉心识海的位置渗透而去！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云芷的混沌灵识必须精准地避开墨渊自主反击的剑气，绕过他识海中激烈交战的区域，小心翼翼地接触那被暗红污秽缠绕、光芒黯淡却依旧顽强闪耀的剑心本源。

　　滋——！

　　当混沌气流触碰到剑心的刹那，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墨渊整个身体猛地一僵！那剑心本能地爆发出极致的锋芒，要将这“外来者”斩灭！凌厉的剑意甚至透体而出，在云芷的手臂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云芷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但她没有退缩，也没有强行对抗。她引导着混沌气流，变得愈发柔和、包容，如同母亲拥抱孩子，如同大地承载山岳。她不是在压制，不是在净化，而是在……容纳，在缓冲。

　　她要将自己的混沌，暂时化作墨渊剑心的“鞘”，隔绝外界的侵蚀与干扰！

　　“呃……啊——！”墨渊发出了更加痛苦的嘶吼，剑心被“包裹”的感觉，对他而言如同被禁锢，本能地抗拒。但那混沌气流坚韧无比，任凭剑心如何冲撞，只是微微荡漾，将其所有的冲击力都分散、吸收、化解。

　　渐渐地，那疯狂闪烁的暗红光芒，似乎被这层混沌“鞘”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侵蚀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下来。墨渊眼中那混乱的红光也消退了些许，露出了原本深邃眼眸的一丝轮廓，虽然依旧充满了痛苦，但那份冰冷的漠然消散了。

　　他看向近在咫尺的云芷，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手臂上渗出的鲜血，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愤怒，但深处，更有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

　　她竟然……用这种方式……

　　“集中精神……驱除它……”云芷的声音在他识海中直接响起，微弱却清晰，“我撑不了太久……”

　　墨渊猛地闭上了眼睛，不再抗拒那混沌“鞘”的存在，反而将其视为一个临时的“安全区”。他凝聚起全部残存的心神与意志，引导着自身精纯的剑元，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开始一点一点地剥离、斩灭那些已经侵入剑心深处的暗红污秽！

　　这是一个更加痛苦和漫长的过程，如同刮骨疗毒。每一丝污秽被剥离，都伴随着剑心的剧烈震颤和意识的撕裂感。

　　大厅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墨渊粗重的喘息声，云芷压抑的闷哼声，以及赤炎警惕的喷鼻声。苏浅月维持着阵法，脸色同样苍白，额角见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云芷感觉自己的识海如同被掏空，灵力飞速消耗，维持混沌“鞘”的负担远超她的想象。那毕竟是墨渊的剑心，其本质的“锋锐”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着她的混沌之力。她咬紧牙关，甚至开始燃烧一部分本源灵力，死死支撑。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就在云芷感觉自己即将到达极限，混沌“鞘”也开始变得不稳定，微微波动起来时——

　　墨渊体内，那顽固的暗红污秽，终于被逼到了角落，即将被最后一缕精纯剑元彻底斩灭！

　　然而，异变再生！

　　那股污秽似乎察觉到了末路，猛地收缩、凝聚，不再试图侵蚀，而是化作一点极其凝练、散发着不祥幽光的暗红血滴，如同拥有灵性般，就要朝着墨渊剑心最深处、那一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掌控的……本源烙印钻去！

　　若是被其污染了本源烙印，墨渊将彻底沦为蚀界的傀儡，再无挽回可能！

　　“休想！”

　　云芷和墨渊的意识在这一刻仿佛产生了共鸣！

　　云芷不顾一切地催动最后的力量，混沌“鞘”猛地向内收缩，死死禁锢住那点试图逃窜的暗红血滴！

　　而墨渊，则汇聚了新生所有的剑意、意志、乃至一部分生命本源，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开天辟地的……无上剑光，朝着那被禁锢的暗红血滴，狠狠斩下！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一道极致的“光”，与一点极致的“暗”，在混沌的包裹下，于墨渊的识海最深处，无声碰撞，湮灭。

　　墨渊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向前倒去。

　　云芷也再也支撑不住，混沌之力瞬间溃散，眼前一黑，同样向后栽倒。

　　“老大！”

　　“云芷！”

　　赤炎和苏浅月同时惊呼，抢上前来，分别扶住了两人。

　　墨渊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眉宇间那股冰冷的混乱之意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弱与平静。他体内的暗红污秽，似乎真的被清除了。

　　云芷的情况稍好，但也灵力耗尽，神识受损，陷入了短暂的昏厥。

　　苏浅月迅速检查两人的状况，长长松了一口气：“侵蚀清除了……墨渊公子本源有损，需要长时间静养。云芷妹妹是消耗过度……”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实验室大厅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墙壁上稳定的能量纹路开始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控制台光屏上弹出红色的警告——【检测到核心实验体脱离掌控……启动自毁程序……倒计时：十、九、八……】

　　戈隆留下的后手！一旦“源初之火”投影失去监控或者核心实验体（很可能指被侵蚀的墨渊）脱离控制，实验室就会自毁！

　　“快走！”赤炎大吼一声，一把将昏迷的墨渊扛在肩上，苏浅月则背起云芷，四人（两人昏迷）朝着来时的支路亡命狂奔！

　　在他们身后，恐怖的爆炸与能量湮灭的光芒，如同追逐的巨兽，沿着通道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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