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岳阳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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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便要准备写文章了。

  这个世界的《岳阳楼记》该怎么写,钟鸣已经思考很久了。

  首先,原作开头是: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毫无疑问,这个开头是不能直接用的。

  必须符合这个世界的实际情况。

  所以钟鸣提前构思,将这段改成了:

  【神龙一千八百八十一年春,陈林谪守琵琶郡,葺临江楼。越三月,楼成,榜曰“岳阳”。属予作文以记之。】

  这只是一个说明而已,改一下没什么事。

  至于后面的,自然也有要改的。

  但是为了保证内容的连贯性,具体改写与构思的内容就忽略不计了。

  接下来,钟鸣在众人的目光中,开始提笔写文。

  他走到案前,指尖抚过摊开的宣纸。

  宣纸上还带着新纸的糙感,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他提笔蘸墨,笔尖悬在纸上,目光掠过楼下的江水,掠过远处的帆影,感到心旷神怡。

  “景色确实很美嘛!”

  钟鸣笑了,手腕微沉,笔尖落纸。

  墨字在纸上洇开,力透纸背。

  【予观夫宜宾胜状,在洞庭之畔。衔远山,吞大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未有前人述矣。】

  “哇!”

  “感觉先生酝酿了很久的样子。”

  “看来有篇大作要问世了!”

  学生们已然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气势,纷纷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

  家长们虽不认字,却能从钟鸣的笔势里看出气势,一个个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钟老先生。

  造势完毕,钟鸣奋笔疾书:

  【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这一段多少有点牵强。

  洞庭湖确实是取名了,但是什么‘巫峡’、‘潇湘’,仍然有些牵强会意的意思,‘迁客骚人’也是如此。

  但是这句话不重要!

  包括在原文中,这句话也不重要。

  所以就如此延续,保留原作。

  只是这不免让孩子们产生疑问,低声开始讨论起来。

  “迁客骚人?”周小胖没听懂,“先生写的这句什么意思啊?感觉不好听呀!”

  “......”

  没谁回答他的问题。

  其他学生此刻保持专注,即使心里有疑问,也要等先生写完之后再问。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笔锋忽然沉郁,墨字带着沧桑之感。

  写完这句,钟鸣停了笔,望向江面。

  “呼——”

  江风忽然大了些,吹得窗棂咯吱响,卷起他的衣袂。

  张伟打了个哆嗦,说:“......天好像在暗下来诶,这是要下雨了吗?”

  钟鸣忽然笔锋一转,墨色忽然明快起来。

  他手腕不停,笔尖在纸上疾走,墨色随情绪起伏,时而沉郁如铁,时而明快似金。

  他写得太顺利了。

  顺利得出乎了之前的意料。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写到这段时,窗外的阳光正好穿透云层,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真如“浮光跃金”。

  孩子们惊呼起来:

  “先原来生写的就是现在啊!”

  家长们张大了嘴巴,他们基本上没看懂那些字体,但人能根据环境的变化,而感受到其中的情绪。

  这是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就好像是根本看不清一件东西,但是却知道它是什么。

  陈林紧皱眉头,心情沉重。

  他是一个算是识字的武夫。

  但是眼前的这些文字,分开他倒是都认识,整合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让他难受就难受在这里。

  明明自己不解其意,却深受影响。

  在这位六境巅峰的武夫看来,此时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一直覆盖在他的头上方。

  这种感觉就像是......

  拜神一般!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

  写到此处,他忽然停笔,目光扫过身后的众人。

  家长们的局促,学生们的好奇,陈林的凝重,越来越多的旁观者......这些情景在他眼前一一掠过,最终落在窗外的江面上。

  “呼——”

  江风卷着水汽扑进来,吹动了宣纸上未干的墨迹。

  他提笔,墨色陡然变得沉雄。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八个字落下,像两块巨石砸在平静的湖面,震得人心里发颤。

  周小胖挠了挠头,小声问王林:“小林哥,这话啥意思?不高兴也不难过?”

  王林没理他,眼睛死死盯着那八个字。

  钟鸣落笔的幅度变大: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写到‘君’字时,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悬了片刻,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这个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陈林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他是武夫,对文字的敏感远不如读过书的学生们。

  但这两句却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居庙堂,忧其民;处江湖,忧其君......

  他好像能理解这句话。

  这句话,好像与什么有关。

  钟鸣没有停歇,墨汁在纸上流淌得更快,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

  他忽然抬笔,望向窗外。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楼下江边,几个渔民正吃力地收网,浪花拍打着船舷,溅起雪白的水沫。

  “咣——”

  他笔锋陡转,墨色如惊雷炸响。

  【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欤!】

  写完这句,钟鸣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看向孩子们,笑道:“如果这样的人很少,我该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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