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沈浠禾一家今日去陈墨谦家里拜访，他们已于昨日到她家拜年，按照礼数，她们也应回礼。

　　第一次去他家里，沈浠禾还是有些紧张，在地下室下车后，陈墨谦接到了他们，引着一起上电梯，到了家里。

　　陈齐海与陈运季正在厨房里忙活，张秀卿出来迎接，热情地接过他们手中的礼品，一众人进到客厅，大人们一块儿聊着天，沈浠禾与陈墨谦坐在一旁静静听着，时不时被提问，两人微笑着回答。

　　还未到十点，吃中午饭的时间还早，张秀卿看沈浠禾端端正正地坐着，茶几上的水果零食也没怎么动，担心她无聊，便让陈墨谦带她出去在附近逛逛，等会儿吃中午饭的时候再回来。

　　沈浠禾双眸发亮，给张秀卿投去了一个感恩的目光，在陈璐开口答应后，她跟着陈墨谦出了客厅。

　　刚走出门没两步，沈浠禾撒娇式的伸出双手，揽住了陈墨谦的腰身，像只小猫一样贴在了他的怀里。

　　陈墨谦唇角勾起来，低眸看着怀里微微嘟着小嘴、面露委屈的小女孩，温柔地问：“在里面是不是不自在？”

　　女孩头动了动，赞同他说的话。

　　“我带婉婉出去走走，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话音刚落，怀里的女孩一下直起了头，眉眼带笑地应道：“好啊！”

　　陈墨谦被她的模样可爱到，抬手抚了抚她的脸。

　　“早就说要带我逛逛了，今天终于可以实现了！”

　　沈浠禾松开了揽在他腰上的手，退开一步牵起他的手来。

　　“是啊，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带婉婉过来。”

　　“现在也不错，挺好的！”

　　陈墨谦闻言浅笑，抬手按了电梯，“婉婉想知道我以前的生活吗？”

　　“想啊！超级想的！”

　　她说着偏了偏头，憨笑道：“恨不能穿越回去，将你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情都陪你再走一遍！”

　　陈墨谦被她的语气逗笑，刚想开口回答，忽听她又说：“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他牵着她走进电梯，低眸问：“早点认识的话，婉婉会喜欢我吗？”

　　“啊？”突然来这样的问题，沈浠禾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说：“我沉默少言，笨拙木讷，自小唯有学习一事颇得他人称赞。如果不是在开学那天，碰巧以那样的情形认识婉婉，我在想......婉婉还会为我心动吗？”

　　沈浠禾听完，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丝毫犹豫，她点头肯定：“会啊！心动的人迟早都会心动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而且你不要那么说你自己啊......”

　　她看向他，缓缓开口说：“虽然你话没有那么多，可是我说的你都会回应我，我不懂的，你会慢慢给我解释，就连我有时候一时兴起说的一些无厘头的话，你也会认真的回答我，还会记在心上，这些我都有感觉到。”

　　“你也不笨拙木讷，从高一的明晰心意，到高三的确定关系，都是你主动走到我面前，告诉我‘你喜欢我’、‘你想要与我在一起’，而我反倒是一直在被动等待，被动接受。”

　　“你在我心中，天资聪颖，不骄不躁，温文儒雅，内敛自谦，彬彬有礼，善良坚定......是最最最要好之人！”

　　她将心中所有美好的夸赞词都说了一遍。

　　“就算我们开学那天没有相遇，没有在机缘巧合下为对方心动，我相信我们也会在其他地方认识。我依旧会在开学典礼上知道你的班级和名字，再通过许彦舟与你相识......”

　　她说着看向陈墨谦，眉眼自然向上，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忘记还有许彦舟啦？他在我们上初中的时候可受欢迎了，很多女生都喜欢他，但他愿意主动招惹的从来就只有晓凝一个人。所以，就算我们在开学那天没有遇见，后面在学校也会因为晓凝和许彦舟的关系认识，我们会以朋友的身份慢慢相处，慢慢了解对方，我会被你身上的闪光点吸引，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你。如果是那样的话，日久生情感觉也还不错，只要那个人是你就好......”

　　陈墨谦静静听完，心中波澜起伏，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微微怔住，失语一般凝视着她。

　　“怎么啦？你不相信我说的吗？我句句属实的。”

　　沈浠禾看他神情严肃，以为他不相信她说的话。

　　“没有婉婉，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他犹豫几秒，后说出内心所想，“只是很惊喜，我没想到我在婉婉心中是这样的。”

　　“不是说在我心中是这样啊，而是......”沈浠禾向他靠近，一双清澈的眼眸与之对视，她娇唇微启，柔声说：“你本就是这样好的人。”

　　黑眸若早春溪水般明净澄澈，灿若繁星，里面是快要溢出来的真挚与诚恳，他为之吸引，不知不觉中，已深深陷入......

　　“最初，是因为你在我窘迫的状况下帮助了我，因而对你产生了别样的感觉，可是，那或许也只能算是心动，不是真正的喜欢。那么从心动到喜欢这一程，是你本身具备的美好品质吸引了我，你不张扬，不浮躁，待人真诚，谦逊有礼，内敛却不懦弱，遇事从不胆怯，你也可以侃侃而谈，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大概“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就是对他最好的刻画修饰。

　　沈浠禾唇角上扬，绽开一抹极甜的笑，语气十分真诚，“所以，无论有没有那一次相遇，我相信我都会毫无保留的喜欢上你。”

　　心底涌上一阵暖意，陈墨谦微微点头，“谢谢婉婉。”

　　她笑着问：“那你呢？如果当初没有在站台边遇见我，你会喜欢上我吗？”

　　“会的。”他语气坚定：“如婉婉所说，我们会以另一种形式相遇相识，可能时间会久一点，但最后的结果不会改变。”

　　“是啊，我也觉得！”

　　陈墨谦低眸，看着她说：“现在就很好。”

　　“什么？”

　　“现在的我们就很好。”

　　“嗯，很好。”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她也是。

　　两人沿小路慢慢走着，没一会到了一块玩耍的地儿，有不少娱乐设备，小孩子喜欢的滑滑梯、跷跷板、秋千都有。

　　沈浠禾见了，转头问他：“你小时候会玩这些吗？”

　　“会，那时候锦添在，我们放学后经常在附近玩。”

　　“那我也想试试！”她突发奇想，忽地也想尝试一下，拉着他往前面走。

　　他宠溺地笑，“婉婉想玩哪一个？”

　　“嗯......”她想了一下，回头问他：“以前你最喜欢玩的是哪个？”

　　“这个吧。”陈墨谦看了看，目光停留在侧边蓝色的滑滑梯上。

　　沈浠禾朝其走近几步，俯身想看看她能否钻进去，空间还是蛮大的，只不过她的羽绒服加上身形，似乎有些局促。

　　“你觉得我能进去吗？”

　　她笑着转头问他。

　　“可以，但不建议。”

　　“嗯？”

　　“会有些拥挤。”

　　“那要是我把外套脱了，能进去吗？”

　　“可以，婉婉很瘦。”

　　“那我试试。”

　　沈浠禾说着就要脱掉身上的白色羽绒服。

　　陈墨谦抬手阻止，没打算真让她去玩。

　　“婉婉想玩的话，改天我们去游乐园。”

　　她撇嘴，说出的话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不一样嘛，这可是你小时候玩过的诶。”

　　她太可爱了，陈墨谦没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嗓音更为细腻，“没记错的话，前几年这里更换过设施，虽然形状和颜色看上去差不多，但已经不是我小时候玩过的了。”

　　“啊？已经换了呀。”

　　她微微张口，以示惊讶。

　　“嗯。”

　　“伤心，没有玩到你小时候玩过的滑滑梯。”

　　她说话软糯糯的，透着一丝失落，陈墨谦余光瞥见侧边的滑滑梯，提议说：“那我去玩一下这个，婉婉再来？”

　　沈浠禾终于抬眼，闪过一抹惊喜，“可以，这样我们也算是玩过同一个滑滑梯的了。”

　　“好。”

　　陈墨谦将拉链拉开，准备脱掉外面的羽绒服。

　　“真去啊？”

　　这一回，又是她阻拦他了。

　　“嗯。”他点头。

　　“你确定不会卡在里面？”

　　小朋友玩的滑滑梯，他这个大朋友能滑得下来吗？

　　陈墨谦低头看了眼螺旋筒滑梯的直径，有了大致了解。

　　“应该不会。”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再进行下去，他可能真的会去，沈浠禾没再逗他，给他将衣服拉链拉上，“我开玩笑呢，还真让你去啊。”

　　他宠溺地笑，向她确认：“婉婉不玩了？”

　　“我倒是挺想玩的，不然去那个上面，你在下面接住我。”

　　她一边说，一边想往后走了，陈墨谦笑着将她拉回，“下次吧，前两天下了雨，里面还有些潮。”

　　“潮你还去？”

　　“我去了，婉婉就可以去了。”

　　沈浠禾勾起唇角，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可能再说下去，那滑滑梯，今天是非玩不可了。

　　两人继续往前面走，准备出小区到外面的公园看看。

　　她忽地问：“小时候辛苦吗？是不是上了很多兴趣课？”

　　“还好，都能接受。”

　　他语气里透出的轻松很是自然，没有任何掩饰成分，令她不由得感叹。

　　“也是哈！你这样聪明，又具有极佳的天赋，无论学什么，都不会太难。”

　　“没有。”他轻轻摇头，“也曾遇到过很多难题。”

　　“嗯？”她眼里蕴着疑惑，“什么难题？”

　　曾经莫大的难题，现在想起来，也觉得不算什么了。

　　他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大概是学累了，也会有不想学的时候。”

　　“这很正常啊，谁都有想偷懒的时候嘛。”

　　“是啊，慢慢习惯之后，我的生活里就只有学习了，是婉婉的出现，才让它有了新的色彩。”

　　沈浠禾眼眸微动，眉眼弯起来，嗓音俏皮地问：“我是彩虹吗？还能增添颜色？”

　　陈墨谦也跟着笑，“婉婉是小太阳，唤醒了沉睡的色彩。”

　　“那以前是什么颜色？”

　　“黑色。”

　　她好奇地看向他，“为什么是黑色？将生活比作黑色，怎么感觉有点黯淡呢？”

　　他沉默一瞬，缓缓张口，“不同的颜色，有不同的内涵，在不同的人眼里，也有不同的意义。黑色可以是没有希望，阴暗晦涩，也可以是严肃庄严，走向黎明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我明白了......”

　　沈浠禾听完，道出她的理解，“只要冲过那道屏障，便走向了生生不息的明媚朝阳。”

　　“嗯。”陈墨谦微微点头。

　　她又问：“那现在呢？除了黑色还有其他的吗？”

　　“现在是......”他说着停下，低眸凝视着她，目光温柔，“五颜六色。”

　　她笑意晏晏，明知故问道：“因为我吗？”

　　“当然。”

　　他的眸光太过赤诚，她有点承受不住，转移视线，看向了别处。

　　公园里没什么人，或是因为快到中午，都在家里准备午饭，又是春节，出来散步的人很少。

　　时间差不多了，陈墨谦带着她往另一边走。

　　沈浠禾又想起什么，问：“以前上学的地方远吗？”

　　“前边一些，不远。”他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

　　“多久带我去看看？”

　　“好。”

　　“幼儿园，小学，还有初中学校，都想看看。”

　　“好。”

　　她真的很想多了解一些他的从前。

　　两人开启她问他答模式。

　　“小时候爷爷奶奶送你吗？”

　　“爷爷送。”

　　“几年级开始不送的？”

　　“......记不太清了，可能上小学后吧。”

　　“哦！”

　　“小学有没有......觉得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

　　“没有。”

　　“初中呢？”

　　“没有。”

　　“高中呢？”

　　“有。”

　　“哦......”沈浠禾拉长声音，故作惊讶的样子，“有啊！”

　　陈墨谦被她的模样逗笑，揽了揽她的肩膀，“婉婉真可爱。”

　　“嘿嘿~”

　　她低头，傻乎乎地憨笑两声。

　　“叮～”

　　手机铃声响起，是张秀卿的来电，快吃午饭了，两人加快步伐往回走。

　　沈浠禾心中有个念头，想同他说又担心会不太好，所以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迟疑了许久，几次抬头，每每要说出口的时候，身边都有人经过，眼看着快到家了，都没能说出来。

　　“婉婉想说什么吗？”

　　陈墨谦察觉到她的情绪，见她几次欲言又止，他低眸问道。

　　“啊？”

　　她闻声抬眼，撞上他注视的目光，受心中想法影响，她不禁有些慌乱，挪开眼眸，还算平静地回答，“没什么啊。”

　　“真的吗？”他向她确认。

　　“真的。”

　　“婉婉撒谎了。”

　　沈浠禾无奈一笑，抬头说了其中一个想法，“你家里有许多乐器吗？我想看看。”

　　“都在书房，等会儿回去看。”

　　“好。”

　　话音落下，身边没有了声音传来，陈墨谦低头，问：“就这个吗？”

　　沈浠禾淡淡“嗯”了声。

　　观她的表情，似乎还有心事，他继续追问：“其他的，婉婉不愿与我说吗？”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她不解，难道她表现得就这么明显吗？

　　沈浠禾摇头，靠在他的肩上笑，“没有，就是......”

　　“什么？”

　　“我还想......”她迟疑地呢喃出声，“想看看你的房间。”

　　没等陈墨谦回答，她又补充道：“但是爸妈叔叔阿姨都在，我们......我们待在一间屋子，会不会不太好啊？”

　　原来是这个。

　　他悄然一笑，明白了她心里的担忧。

　　走近单元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些，他微微俯身，与她贴近，声音低了许多，靠近她的耳边。

　　“我们已经订婚了婉婉。”

　　两人的这般举动，无疑会吸引过往人的眼眸，她抬头，正欲回答他的话，迎面撞见一道陌生的目光，她不太自然地笑笑，脸上泛出点点红晕，没有看他，自顾自地说着：“我知道已经订婚了，但是，在爸妈和叔叔阿姨面前，我还是有点不太敢......”

　　毕竟年纪还小，长辈们都还把他俩当成小孩看待，在某些看似亲密的事上，她都会三思而后行。

　　他牵着她走进电梯，轻声安慰，“没事，我们慢慢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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