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独属于父亲的威压与暖意

　　船身立即被旋转的海水带着高速转动起来，像一架失控的风车。

　　甲板上的绳索、木箱被尽数甩飞，撞在漩涡壁上瞬间碎裂。

　　沫漓和庭浩被剧烈的海流冲散，身影在漩涡中一闪而过，不知被卷向了何方；

　　九雪则死死咬着牙，用身躯缠住船身尽量拖拽着顺漩涡方向旋转。

　　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被撕扯、碾压，每一寸肌肤都像被钝刀割过，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声声惨叫。

　　更可怕的是，无数被卷入漩涡的岩石、珊瑚，在高速旋转中变成了致命的利刃，互相碰撞着、嘶吼着，朝着船身和九雪砸来。

　　一块磨盘大的礁石狠狠撞在他的背脊上，数片白鳞应声脱落，鲜血瞬间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又一根尖锐的珊瑚刺透了他侧腹鳞片，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松开缠绕船身的力道。

　　“不能松……绝对不能松……”

　　九雪咬着牙，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

　　第一次产生了“会死在这里”的念头，可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小夭的模样——

　　娘亲一边帮他梳理头发，一边笑着说：

　　“我家九雪是最棒的小九头妖……”

　　若是母亲看到他此刻的模样，看到他鳞片脱落、浑身是伤的惨状，一定会抱着他哭，哭得连亲亲抱抱都哄不好。

　　九雪猛地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灵力灌注到鳞片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光罩，替沫漓号挡住那些致命的撞击。

　　“娘……”九雪甚至开始幻想，若是真的死了会不会化作海中的沙砾？

　　被海浪带到极北之地，那里有娘和他一起铸造的冰雕宫殿，他就停留在那等着娘亲回来……

　　九雪的意识在疼痛中渐渐涣散，缠绕船身的力道越来越弱，眼前的漩涡壁开始扭曲模糊。

　　就在他坚持不住即将松开最后一丝力气时， 漩涡漏斗的一角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道遮天蔽日的白色巨影冲破浪涛，如神山出海般卷向沫漓号！

　　那是九头妖海妖王的真身！

　　九颗狰狞的头颅在浪尖上昂起，巨口一张便吞吸掉半壁浪涛：

　　莹白的蛇身如山脉般蜿蜒缠绕，瞬间将整个沫漓号连同缠在船身的九雪一起裹进怀里：

　　层层叠叠的蛇鳞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所有碎石珊瑚与狂暴水流尽数挡在外面。

　　熟悉的气息包裹而来，带着独属于父亲的威压与暖意。

　　九雪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浑身灵力如潮水般退去。

　　伤痕累累的小九头妖变回可怜巴巴的小少年模样，紧紧抱着父亲其中一个脑袋脖颈处坚实的蛇鳞上，眼泪汪汪地抬起头哽咽着叫了声：

　　“父亲！”

　　那颗头颅缓缓低下，竖瞳中映着九雪满身的伤口，现出温柔神色沉声赞扬了句：

　　“你做得很好，后面交给我。”

　　声音如深海惊雷，震得周围的浪涛都微微震颤，却奇异地安抚了九雪所有的恐惧。

　　这是九雪第一次亲眼见到父亲的原形。

　　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肩膀——

　　若把自己比作一座房屋，父亲便是巍峨矗立的昆仑神山。

　　每一片鳞甲都比沫漓号的船板厚重，每一颗头颅都比巨船还要高大。

　　仰起头，看着父亲的九颗头颅同时转向那毁天灭地的旋涡，竖瞳中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燃烧熊熊战意与天地威力对峙！

　　九雪心底涌起前所未有的敬畏，连伤口的疼痛都忘了，只觉得胸腔里满是滚烫的崇拜。

　　风云愈发狂暴，巨浪如墨龙般冲天而起，狠狠砸向相柳的蛇身，却被坚韧的鳞甲弹开，碎成漫天水花；

　　惊雷在头顶炸响，紫色的闪电劈向九头，却在触及蛇身时被一层莹白灵光消融。

　　相柳的蛇身微微收紧，将沫漓号护得更牢，九颗头颅同时发力，

　　巨口喷出凛冽的寒气，所过之处，旋转的浪涛竟凝结出层层薄冰，漩涡的转速骤然减缓。

　　九雪忽然明白，父亲的目的并不是被动支撑到涡流结束，而是要打散这覆盖数十里的天灾！

　　这个认知让九雪浑身血液沸腾，刚才耗尽的灵力竟又生出一丝余韵。

　　咬咬牙甩掉脸上的眼泪，再次化出半大的九头妖身，躲在父亲的庇护下，昂起头颅朝着漩涡喷出一道道冰柱——

　　虽不及父亲的寒气凛冽，却也带着不屈不挠的斗志，迎着巨浪与父亲并肩对抗。

　　打散大涡流本就是逆天行为，同时还要护住沫漓号，即便是相柳也渐感吃力。

　　灵力暴涨到极致导致鳞片应声开裂，鲜血顺着鳞缝渗出，染红了周边海面……

　　一道惊雷劈中他的一颗头颅，虽未伤及根本，却让他的动作滞涩了一瞬，蛇身包裹的船身也跟着晃了晃。

　　相柳未生出半分退缩之意，九颗头颅交替吞吐着寒气与水刃，如光柱般射向漩涡中心，硬生生在漏斗状的涡流中凝出一道道坚冰墙壁。

　　趴在毛球背上的玟小六早已被下方的景象吓傻，双手死死攥着毛球的羽毛动不敢动。

　　毁天灭地的风雷暴雨在那尊雪白巨影面前竟成了陪衬！

　　她亲眼看着九头妖用身躯护住摇摇欲坠的商船，九颗头颅在浪涛中与自然伟力顽强对抗！

　　每一次撞击都让海面震颤，每一次反击都让涡流削弱几分。

　　那是一种极致的、凌驾于天地之上的力量，却偏偏用在守护一艘商船和一群人身上！

　　让她胸腔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激荡，眼泪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滑落，混着雨水分不出自己是哭了还是没哭。

　　当相柳冰霜灵力凝成的墙壁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实，逐渐蔓延到漩涡中心时，冰墙在巨响中崩塌，那覆盖数十里的大涡流终于发出一声不甘的轰鸣！

　　恐怖的大涡流终于在九头妖王惊人的力量中收敛下来。

　　耳边如山崩地裂的呼啸声逐步变小，墨色海水疯狂挤压碾碎的力量消散，漏斗状的凹陷快速变浅，旋转的海水失去力道。。

　　狂暴的浪涛终于化作温顺的涟漪，冰墙碎块漂浮在海面上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墨色的海面恢复平整，空气中还残留的水汽与血腥味，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对抗真实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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