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水迹尽处的空白

　　欧庇克莱歌剧院的穹顶下，谕示裁定枢机发出沉闷的轰鸣。

　　深红的光，泼洒在每个人错愕的脸上。

　　“有罪……”

　　“哈？”

　　达达利亚站在被告席上，挑了挑眉。

　　他手腕上的镣铐叮当作响，但那副表情与其说是惊慌，不如说是……觉得有趣。

　　观众席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

　　“刚才那些证据——根本构不成定罪吧？！”

　　“那个证人的证词明明漏洞百出啊！”

　　荧紧紧攥着拳头，目光死死盯着原告席。

　　那里站着的，不是预想中那位蓝白渐变长发、异色瞳闪烁、会浮夸地扬起手臂高呼“见证正义”的水神。

　　而是一个陌生女人。

　　深色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穿着样式简单到甚至有些朴素的枫丹平民衣裙，容貌清秀，但……普通。

　　普通到扔进人堆里，下一秒就会消失的那种。

　　（她是谁？）

　　荧的呼吸有些急促。

　　“旅行者！”派蒙飞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你注意到了吗？从头到尾……芙宁娜都没有出现！”

　　荧猛地一怔。

　　“肃静。”

　　审判官席上，那维莱特的声音如同冷水浇下。

　　他起身，权杖轻叩地面。

　　那双龙瞳扫过整个法庭，最后落在那个陌生女子身上，停留了一瞬。

　　——很短暂的一瞬。

　　但荧捕捉到了。

　　那维莱特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

　　（连最高审判官都不知道她是谁？）

　　“根据谕示裁定枢机的最终裁定，”那维莱特的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刚才的异常裁决从未发生，“被告人达达利亚，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罪名成立。”

　　“等等。”

　　达达利亚举起被铐住的双手，语气里甚至带着点无奈的笑。

　　“审判官大人，我只是个来枫丹度假的普通游客啊。”

　　他耸耸肩，橙色的头发在法庭灯光下晃了晃，“逛逛街，看看风景，尝尝当地美食——这就危害公共安全了？”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锋利。

　　“还是说，枫丹的法庭……已经可以随便给人安个罪名就往梅洛彼得堡送了？”

　　观众席一片哗然。

　　那维莱特沉默着。

　　他的目光又一次掠过那个陌生女子——她正低垂着眼睑，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姿态恭敬又平凡，仿佛刚才那场导致一位执行官定罪的指控，与她毫无关系。

　　（……不合逻辑。）

　　（但谕示裁定枢机给出了裁决。）

　　权杖再次叩地。

　　“判决已定。”

　　那维莱特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押送梅洛彼得堡，刑期待后续调查。”

　　话音落下的瞬间，达达利亚眼中暗红的光芒陡然暴涨！

　　邪眼的力量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从他周身喷涌而出——镣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才对嘛——”

　　执行官的笑容染上狂气，“至少让我活动活动筋——”

　　“骨”字还没出口。

　　那维莱特甚至没有看他。

　　只是抬眼。

　　——嗡。

　　一种无形的、仿佛来自世界本源规则的压制力，如同看不见的深海，瞬间淹没了整个被告席。

　　那不是攻击。

　　是“禁止”。

　　是水之龙王对一切“水”之衍生力量的绝对支配。

　　达达利亚身上沸腾的暗红能量，就像被掐住喉咙的火苗，噗地一声，熄灭了。

　　“……啧。”

　　执行官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他抬头，看向审判官席，额角渗出细汗，眼神却亮得惊人。

　　（这家伙……）

　　（刚才甚至没动用神之眼？）

　　“带走。”那维莱特平静地吩咐。

　　两名特巡队员上前，架起力量被彻底抑制的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这次没反抗，只是在被拖出法庭前，回头看了一眼原告席上的陌生女子。

　　——她依旧低垂着头。

　　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有趣……”达达利亚低声笑着，身影消失在侧门后。

　　法庭渐渐安静下来。

　　但那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寂静，比刚才的喧哗更让人心悸。

　　荧站在原地，感觉手脚冰凉。

　　（芙宁娜……）

　　（你到底在哪……）

　　---

　　玩家论坛·镜水之章讨论区

　　【热帖】审判看完了，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1L 楼主

　　首先，公子有罪？？？那些证据够定罪？？谕示裁定枢机坏了吧！

　　3L

　　重点错了吧各位！芙宁娜呢？！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5L

　　对啊！主线里这场审判明明是芙宁娜提起的指控！我还等着看她又哭又闹的表演呢！

　　8L

　　原告席上那个女的是谁啊？NPC？新角色？长得也太路人了……

　　12L

　　细思极恐……镜水之章，镜中的水。现在连“水”本身都不见了。

　　15L

　　米忽悠你在搞什么啊！把芙芙还给我！！（咆哮）

　　18L

　　而且你们发现没，旅行者全程都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在东张西望——她也在找芙宁娜吧？

　　22L

　　话说芙宁娜已经消失多久了？游戏内时间好像过去好几天了？

　　25L

　　难道……IF线就是芙宁娜失踪的线？不会真要刀吧？？（惊恐）

　　30L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沫芒宫门口蹲着！等不到老婆我今天就不下线了！

　　---

　　沫芒宫，深夜。

　　最高审判官办公室没有开灯。

　　那维莱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枫丹廷的夜景。手里的水杯已经端了半个小时，水面平静无波。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按在胸口。

　　那里，属于古龙的本源权能，正如同深海暗流般无声涌动。

　　（十天。）

　　芙宁娜已经失踪整整十天。

　　没有留言，没有痕迹，甚至没有那些惯常的、浮夸的“本神明要去微服私访啦”的预告。

　　就像一滴水，蒸发在了空气里。

　　他闭上眼睛。

　　意识沉入那片无边无际的“水”之网络——枫丹的每一处喷泉，每一条暗渠，每一滴从屋檐落下的雨，每一捧被居民捧起的、饮用的水……

　　水是记忆。

　　水是感知。

　　水会记得每一个接触过它的存在，尤其是……那位司掌水之权柄的神明。

　　哪怕她只是伪装的神明。

　　只要她还在这片大陆上，只要她还……

　　活着。

　　权能如同涟漪，以沫芒宫为中心，一圈圈扩散开来。

　　枫丹廷，白淞镇，露景泉，茉洁站，苍晶区，佩特莉可镇……

　　没有。

　　蒙德星罗棋布的湖泊，璃月奔涌的大江，稻妻环抱的海洋，须弥沙漠下隐秘的水脉……

　　没有。

　　纳塔，至冬——

　　那维莱特的眉头，微微蹙起。

　　至冬。

　　那片被永恒冰封的土地，几乎没有“流动的水”。

　　冰雪覆盖了一切，权能的感知在那里变得模糊、晦涩，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但是……

　　如果芙宁娜刻意隐藏气息呢？

　　她毕竟是水神。

　　如果她不想被找到，如果她动用了某种权能，或者……借助了其他存在的力量……

　　（至冬。）

　　（愚人众。）

　　（阿蕾奇诺。）

　　最后一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的瞬间，那维莱特睁开了眼睛。

　　龙瞳在黑暗中，泛起一丝幽微的蓝光。

　　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遥远的北方天空，连星光都被冻结，只剩下深邃的、令人不安的黑暗。

　　那维莱特缓缓放下水杯。

　　水面终于荡开一丝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

　　他依然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芙宁娜是否真的在至冬，无法确定她是否安全，甚至无法确定……她是否还愿意回来。

　　这场审判的异常，那个陌生女子的出现，谕示裁定枢机反常的裁决——

　　一切都像一张渐渐收紧的网。

　　而网的中央，是那个总是笑着，总是闹着，总是用浮夸掩饰孤独的……

　　笨蛋神明。

　　那维莱特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芙宁娜……）

　　（你究竟……）

　　叹息声融进夜色里，很快消失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古龙漫长的、沉默的等待。

　　以及北方那片，没有水迹的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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