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恐惧

　　幽影在星际间漫无目的地漂泊，穿梭于一个个荒芜的星球与混乱的航道。

　　他不再刻意寻找什么，也不再理会身体里翻涌的钝痛，只是任由穿梭舰的引擎声，将自己推向宇宙的未知角落。

　　直到某天，他在一处黑市的悬赏屏前停下脚步。

　　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通缉令，每一张照片旁都标注着高额赏金，以及那些通缉犯的累累罪行。

　　劫掠商队、屠杀殖民星、贩卖人口，桩桩件件都沾满了血腥。

　　幽影的藏蓝竖瞳扫过那些名字，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在看到“泯灭帮”三个字时，指尖微微动了动。

　　那是十年前，他在荒原上救下东方启明和路易斯时，遇到的那个命途派系。

　　他没有领取赏金，只是记住了其中一个头目藏匿的星球坐标，便驾驶着穿梭舰，悄无声息地赶了过去。

　　那颗星球是片废弃的矿场，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火药的味道。

　　幽影落地时，没有惊动任何人，周身的黑雾依旧收敛着，只在他抬手的瞬间，凝聚成一柄泛着蓝光的手枪。

　　他循着气息找到那个头目时，对方正搂着两个手下，在临时据点里酗酒狂欢。

　　听到动静的头目猛地抬头，看到幽影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化为惊恐。

　　头目尖叫着掏枪，却慢了一步。

　　幽影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黑影，手枪的枪口抵住他的额头，没有任何犹豫，枪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

　　鲜血溅在幽影的披风上，他看着头目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眼中满是不甘与痛苦。

　　那濒死的挣扎，那从希望到绝望的眼神，竟让他胸腔里的钝痛，奇异地减轻了几分。

　　像是找到了某种宣泄的出口。

　　从那以后，幽影便成了星际通缉榜上的幽灵。

　　他专挑那些罪大恶极的通缉犯下手，没有固定的路线，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循着悬赏屏上的信息，一个个找上门去。

　　他从不留活口，也从不去领赏金。

　　他喜欢看着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在他面前露出恐惧的神色。

　　喜欢听他们临死前的哀嚎，喜欢看他们挣扎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每一次这样的时刻，他身体里的痛苦，就会被冲淡一分。

　　他会站在尸体旁，沉默地看上几分钟，藏蓝的竖瞳里依旧是一片漠然，却比以往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这不是治愈，也不是救赎。

　　这只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方式。

　　他依旧不知道自己是谁，依旧记不起自己的模样。

　　但他找到了新的、对抗痛苦的办法——用别人的绝望，来抵消自己的绝望。

　　幽影再次踏上穿梭舰，看着悬赏屏上刷新出的下一个名字，藏蓝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冷光。

　　他启动引擎，穿梭舰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星际深处。

　　宇宙依旧浩瀚，他依旧是那个无家可归的过客。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漂泊，而是握着枪，追着一个个沾满血腥的名字。

　　在这黑暗的星际里，走出了一条用杀戮铺就的、属于自己的路。

　　渐渐的，宇宙间开始流传起幽影的名字。

　　不再是星际和平公司那个讳莫如深的王牌代号，而是一个游走在黑暗航道里的幽灵。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只知道他专挑那些恶贯满盈的通缉犯下手。

　　泯灭帮的残余势力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

　　血洗了三颗殖民星的海盗团首领死在自己的王座上。

　　连躲在星云夹缝里的人口贩卖大亨，都没能逃过那柄黑雾凝聚的手枪。

　　人们恐惧的，从来不是他那足以轰碎战舰的力量。

　　毕竟宇宙间强者辈出，能碾压通缉犯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个。

　　真正让整个星际脊背发凉的，是他的无形无迹。

　　他从不会留下任何踪迹，没有能量波动，没有航行记录，甚至连杀人后的硝烟味，都会被星际风吹散得干干净净。

　　上一秒，他可能还在荒芜星球的矿洞里，盯着某个通缉犯的眼睛扣下扳机。

　　下一秒，就出现在数万光年外的黑市酒馆，看着悬赏屏上刷新的名字，藏蓝竖瞳里没有丝毫波澜。

　　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他们躲进层层加固的堡垒，启动最高级别的防御系统，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可幽影总能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边。

　　可能是在深夜的卧榻旁，可能是在重兵把守的会议室里，甚至是在跃迁引擎启动的瞬间。

　　“他会不会就在我身后？”

　　这句话成了所有通缉犯的梦魇。他们盯着自己的影子，听着风吹过舱门的声响，就会浑身发冷。

　　明明前一刻还在举杯狂欢，下一刻就会看到那道披着残破披风的身影，看到那双平静得可怕的藏蓝竖瞳。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连那些没犯过事的星际旅人，都开始下意识地避开偏僻的航道。

　　他们不知道幽影的规矩，只知道这个幽灵没有固定的目标，没有可寻的轨迹，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出现在谁的身旁。

　　幽影对此毫无察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依旧循着悬赏屏上的名字，在星际间穿梭。

　　杀戮对他而言，早已不是任务，也不是复仇，只是一种宣泄痛苦的方式。

　　看着那些通缉犯临死前的挣扎与恐惧，他胸腔里的钝痛就会减轻一分，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

　　这天，他站在一颗废弃的空间站里，看着脚下抽搐的黑市老大，听着对方喉咙里溢出的绝望哀嚎。

　　藏蓝竖瞳里依旧是一片漠然，只有指尖的黑雾，在缓缓流淌。

　　远处的星空中，一艘巡逻舰悄然掠过，舰长看着雷达上一片空白的屏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加快速度，离开这片区域。”

　　他低声下令，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鬼知道……他会不会就在附近。”

　　巡逻舰的引擎轰鸣声渐渐远去，空间站里只剩下幽影的脚步声，还有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

　　他转身，没有化作黑雾，只是迈开平稳的步伐，走向空间站的出口。

　　星际的冷风吹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宇宙很大，通缉犯很多。

　　他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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