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协会的阴影

　　张九斤的情报网络开始运转，关于东北“不化之爪”和长安鬼市更详细的信息需要时间发酵。

　　柳七的伤势在药物和自身调养下缓慢恢复，但距离完全康复尚需时日。

　　陈渡则利用这段难得的间隙，更加深入地锤炼着【傩戏面具】的掌控力，试图缩短维持时间和提升模拟精度。

　　安全屋内的物资在几次副本消耗后已见底，尤其是食物和清水。

　　在胤城这种大都市，长时间完全与世隔绝并不现实。

　　“必须出去采购一批。”陈渡做出决定，语气不容置疑。

　　“老张，你列出清单。我和柳姑娘出去一趟。”

　　他选择让伤势未愈的柳七同行，既是因其行动力仍强于张九斤，也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屋内独处张九斤的“保护”和对外出时柳七的“近距离观察”。

　　张九斤巴不得不用动弹，飞快写下一长串单子，嘴里念叨着各种压缩食品、纯净水、电池、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和金属零件。

　　陈渡和柳七稍作伪装——陈渡换了件带兜帽的旧外套，帽檐压低；

　　柳七则用一块素色头巾包住了头发和大半脸庞，只露出一双冷静的眼睛。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居民，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午后略显慵懒的街巷。

　　采购过程起初很顺利。

　　他们在几个相距较远的超市和杂货店分批购买了大量常规物资，由陈渡用新开的储蓄卡支付（动用了一小部分积分兑换的现金）。

　　整个过程，陈渡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傩瞳虽未主动激发，但晋升后的灵性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持续扫描着周围。

　　一切看似正常。

　　直到他们走进一条相对偏僻、通往某个小型五金市场的短巷。

　　就在踏入巷口的一瞬间！

　　陈渡的左眼眼皮猛地一跳！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规整、冰冷的窥视感，如同细微的电流，瞬间扫过他的灵性感知。

　　这感觉与之前海面上那艘灰色监视船散发出的能量场特质极其相似，但更加隐蔽，更加分散。

　　有人跟踪！而且手段极其专业，并非普通的盯梢！

　　他脚步未停，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有改变，但意念已然高度集中。

　　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借着巷口一个积雨形成的小水洼，极其自然地俯身，假装系鞋带。

　　水洼倒映中，巷口后方街角，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看似在低头玩手机的男人身影一闪而过，迅速隐入人流。

　　动作自然，毫无破绽。

　　但就在那瞬间，陈渡捕捉到了对方身上那一丝几乎与城市背景噪音完全融为一体的、被严格约束着的灵性波动——与协会如出一辙。

　　“三点钟方向，街角，灰夹克。”陈渡系好鞋带起身，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恰好能让身后的柳七听到。

　　柳七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她没有转头，只是眼角的余光极其隐晦地扫向那个方向，同时手指无声地探入袖中，扣住了一枚蛊针。

　　两人继续向巷内走去，步伐节奏不变，仿佛毫无察觉。

　　陈渡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向后延伸。

　　他能“感觉”到，不止一道类似的、冰冷的窥视感从不同的方向隐隐传来，构成了一个松散的、却又相互呼应的监视网络。

　　他们被盯上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对他们的行动规律有一定了解！

　　是吴教授古宅？还是码头登船时留下了痕迹？协会的触手比想象的更灵敏！

　　不能直接返回安全屋。

　　陈渡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

　　他猛地加快脚步，仿佛想起了什么急事，同时对柳七低喝一声：“左转，进市场！”

　　两人突然左转，闪身钻入旁边喧闹嘈杂的五金市场。

　　市场内人头攒动，各种金属敲击声、讨价还价声，电动工具噪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完美的干扰场。

　　一进入市场，陈渡立刻对柳七道：“分开走，制造混乱，试探反应，老地方汇合！”

　　柳七瞬间领会，没有任何犹豫，苗条的身影如同游鱼般，几个闪动便混入人群，很快消失在一排排货架之后。

　　陈渡自己则压低帽檐，如同一个普通的顾客，快速在摊位间穿梭，时而拿起一件商品询问，时而突然折返，时而借助大型货架遮挡视线。

　　他的傩瞳在帽檐的阴影下微微流转，捕捉着那些试图跟上来的“尾巴”。

　　对方的反应极快！

　　在他和柳七分开的瞬间，那股冰冷的窥视网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混乱，但迅速重新调整。

　　至少有两人试图跟上柳七，另外三人则依旧死死锁定着他。

　　而且，这些跟踪者异常警惕和专业。

　　他们绝不靠近，始终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利用人群和环境完美隐藏自身，一旦陈渡试图反向追踪，他们立刻后撤。

　　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绝不正面接触。

　　陈渡尝试突然加速，冲向市场另一个出口。

　　身后的跟踪者并没有盲目追赶，而是通过某种极高效的通讯方式协调。

　　出口方向立刻有新的、同样气质的监视者补位，依旧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如同附骨之疽！

　　陈渡心中寒意更盛。

　　协会派出的绝非普通外围人员，而是真正的精英。

　　他们的目的似乎并非立刻动手，而是纯粹的监视与施压，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指令。

　　他不再犹豫，猛地闪身钻进一个卖劳保用品的拥挤摊位后，意念微动，【傩戏面具】的能力瞬间激发。

　　一层极淡的、扭曲光影的雾气笼罩了他的面部轮廓。

　　他身上的气息在刹那间变得如同旁边那个满身油污、正在大声吆喝的摊主一般平凡油腻，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机油味。

　　他借着弯腰挑选手套的动作，彻底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那如影随形的冰冷窥视感，猛地停顿、迷失了！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拥有这种近乎“瞬间易容”改变气息的能力。

　　监视网络出现了明显的断层和困惑。

　　就是现在！

　　陈渡不再理会身后的情况，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利用这短暂的空白期，迅速从市场的另一个偏僻侧门离开。

　　几个拐弯后，彻底消失在了复杂的后巷街区之中。

　　半小时后，陈渡和柳七几乎前后脚回到了安全屋附近的不同观察点。

　　两人都极其谨慎，绕了远路，反复确认没有尾巴跟上，才最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那扇生锈的铁门之后。

　　哐当。

　　门再次关上。

　　张九斤还在摆弄他的王船残骸，看到两人空手而归、脸色凝重地进来，愣了一下：“咋了？东西呢？”

　　“被盯上了。”陈渡言简意赅，脱下兜帽外套，眼神冰冷，“协会的人。很专业。”

　　柳七解下头巾，脸色比出去时更加苍白，肩胛处的伤口似乎因之前的急促行动而再次渗血。

　　她沉默地点点头， 确认了陈渡的话。

　　“甩掉了，但他们肯定已经确认了我们的大致活动区域。”

　　屋内刚刚因为可能的新行动而稍有活络的气氛，瞬间再次冻结。

　　张九斤手里的放大镜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脸上血色尽褪：“真…真找上门了？！这么快？他们想干什么？”

　　“警告。监视。或者……”

　　陈渡看向那扇被钉死的窗户，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外面无处不在的眼睛，“在等我们做出下一个选择。”

　　协会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而下。

　　他们不再仅仅是任务背景板里的模糊威胁，而是化作了现实中冰冷的、专业的、无处不在的窥视者。

　　危机感，陡然升级。

　　下一步的任何行动，都必须将协会这个变量，重重地考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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