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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分田分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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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鄯善城外的那块巨大空地经过两天的清理,已经不复当日的血腥与狼藉。

  然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与铁锈的味道。

  两天的时间足够让这座刚刚经历了战火与权力更迭的城市完成一次粗糙的、表面的“整理”。

  尸体被拖走掩埋。

  废墟被大致清理。

  血迹被沙土覆盖。

  但人心的清理、秩序的重建与对新主人的恐惧与观望却需要更长的时间。

  此刻,这块曾经的战场、如今的广场,被黑压压的人群填满了。

  一边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希望与激动的汉人百姓。

  他们大多是祖辈流落至此,或是被掳掠而来,在这片土地上世代为奴为仆,挣扎求生。

  另一边是那些沉默如石头、目光大多空洞麻木、脸上或身上带着各式各样烙印的突厥奴隶。

  他们穿着更加破旧的皮袍,赤着脚,聚集在一起。

  与汉人那边压抑的兴奋不同,他们的沉默是一种深入骨髓、对命运完全放弃了抗争的沉寂。

  总人数约莫五六千人。

  这几乎是整个鄯善城及其周边绿洲所能汇集的所有平民与奴隶的大部分了。

  “人,似乎比敦煌那边少许多。”

  虞战站在城头之上,手扶垛口,静静地俯视着下方那片黑压压的人群。

  “看来,阿史那迪克对辖下的民众压榨得够狠。”

  “能跑的,大概都跑了。”

  “剩下的,要么是跑不了的,要么是已经被驯服的奴隶。”

  他心中默默想道。

  这不是一个好的迹象。

  这意味着鄯善的人口潜力比他预想的要差上不少。

  “不过…”

  “有总比没有强。”

  “况且…”

  他的目光落在广场中央那个临时搭建的、用原木和夯土垒砌而成的高台上。

  “要改变的,从来就不仅仅是人数。”

  “刘弘基。”

  “看你的了。”

  “咚———!”

  “咚———!”

  “咚———!”

  沉重的鼓声!敲响了!

  鼓声如同闷雷,滚过广场。

  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无数道目光,畏惧的,好奇的,茫然的,投向了高台。

  刘弘基身着铁铠,腰悬横刀,大步流星地登上了高台!

  阳光照在他锃亮的甲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每一张脸!

  “鄯善的父老!鄯善的兄弟姐妹!”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在空旷的广场上远远地传了出去!

  “我!是刘弘基!是大隋西海大都督、冠军侯麾下抚军郎将!”

  “今日!奉我家侯爷之命!”

  “来此!是有几件大事!要告诉大家!”

  人群寂静无声。

  只有风吹过旗杆的猎猎声。

  “第一件事!”

  刘弘基深吸一口气!

  “侯爷说!”

  “人!”

  “生来!是自由的!”

  “这!是老天给你们的权利!是长生天!是佛爷!是老天爷!赐予你们的权利!”

  “但是!”

  “阿史那迪克!那个混账王八蛋!”

  “他剥夺了你们的自由!”

  “他把你们当作牛羊!当作会说话的牲畜!”

  “他占有你们的草场!抢夺你们的牛羊!凌辱你们的妻女!”

  “他用皮鞭抽打你们!用烙铁烫你们!用弯刀砍杀你们!”

  “他是魔鬼!是豺狼!是不配活在世上的畜生!”

  “这!是不对的!是不公平的!是不应该的!”

  “所以!今天!”

  “我!刘弘基!代表冠军侯!代表西海军!”

  “要替你们!讨回这个公道!”

  “要替你们!拿回本就属于你们的自由!”

  “这!是冠军侯!赐予你们的权利!是你们拿回自己的人生的机会!”

  他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汉人百姓那边开始有了一些骚动。

  窃窃私语声渐渐响起。

  “自由…”

  “权利…”

  “侯爷赐予的…”

  这些词对于他们有些陌生,又有些难以理解。

  但“阿史那迪克”、“牛羊”、“皮鞭”、“妻女”这些字眼却像刀子一样狠狠地扎在了他们的心上!

  然而,突厥奴隶那边却依旧是一片死寂。他们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激动,甚至没有太多的表情。

  只有麻木。

  “自由?”

  “权利?”

  “这是什么?”

  “能吃吗?能喝吗?”

  “没有了主人,我们明天去哪里放羊?”

  “没有了羊,我们明天吃什么?”

  “所以今日!”

  刘弘基继续说道:

  “我就要替你们!”

  “行这第一件事!”

  “斩———!”

  “阿———史———那———迪———克———!”

  “把那个恶魔!畜生!押上来———!”

  “是———!”

  数名如狼似虎的西海军士兵押着一个人从高台后走了出来!

  正是阿史那迪克!

  这位昔日的叶护,此刻早已没有了半分威严。

  他被剥得精光,只剩下一件破烂的、沾满污秽的麻布短裤。

  肥硕的身躯布满了鞭痕与青紫。

  脸上胡子拉碴,眼神涣散,嘴角还挂着一丝涎水。

  显然,这两天他在大牢里没少“享受”。

  “哗———!”

  汉人百姓那边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夹杂着哭喊与怒骂的喧哗!

  “恶魔!畜生!”

  “杀了他!杀了他!”

  “为我爹娘报仇!”

  “天杀的啊!你也有今天!”

  许多人甚至跪倒在地,对着天空,对着高台,嚎啕大哭!

  他们中有太多人的亲人、朋友都惨死在这个暴君的手中!

  然而——突厥奴隶那边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少数人抬起了头,用一种近乎空洞的目光看着台上那个曾经的、高高在上的主人。

  没有仇恨。没有快意。甚至没有恐惧。

  只是看着。仿佛在看一块石头,一根木头。

  “哦,要杀了。”

  “杀就杀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

  “杀了他,明天我的羊谁来管?”

  “我,又该去给谁放羊?”

  虞战看着这鲜明的对比,心中了然。

  “果然…”

  “奴隶,对自由没有兴趣。”

  “他们早已被剥夺了对自由的渴望。”

  “没有了主人,没有了羊群,他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杀死阿史那迪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草原上又死了一头狼。”

  “换一头狮子、老虎来,他们的日子还是一样的。”

  “甚至,可能更坏。”

  “不过!”

  刘弘基的声音再次响起!

  “杀他不急!”

  “在杀他之前!”

  “我要先做一件事!”

  “释放第一批奴隶!”

  “带上来!”

  “是!”

  随着刘弘基一声令下,一队西海军士兵护送着一群女子走上了高台!

  她们大多面容憔悴,但此刻,她们的眼中却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芒。

  是恐惧?是期待?是迷茫?

  还是一丝隐藏在深处、几乎不敢显露的希冀?

  她们正是阿史那迪克王宫之中那些被掳掠而来、受尽凌辱的女奴。

  “从今日起!”

  “你们自由了!”

  “你们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隶!”

  “你们是自由人!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现在!”

  “你们可以离开了!”

  “去找你们的家人!”

  “去过你们想要的生活!”

  刘弘基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

  “自由了…自由了…”

  “我们…真的自由了?”

  女奴们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姆!阿姆!是我啊!是您的女儿!是您的阿史那莎尔啊!”

  “姐姐!姐姐!”

  “是我!是我!是您的兄弟!是您的兄弟啊!”

  台下的人群中开始有了骚动。

  一些人开始拼命地往前挤,试图看清台上的人。

  “恰拉!是你吗?恰拉!”

  “恰拉!是我啊!是你的骨力!是你的骨力!”

  一个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呐喊猛地从突厥奴隶的人群中爆发出来!

  一个身材强壮脸上带着烙印的突厥青年如同疯了一般推开了身前的人群,跌跌撞撞地向着高台冲了过去!

  “骨…骨力?是你吗?骨力?是你吗?”

  高台上一个原本目光呆滞的年轻女奴猛地浑身一震!

  她颤抖着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我!是我!是你的骨力!是你的骨力啊!”

  “恰拉!恰拉!”

  “我的恰拉!”

  那青年如同一颗炮弹撞开了拦在身前的士兵,冲上了高台!

  “拦住他!”

  “是!”

  “不要伤他!”

  刘弘基急声道。

  “是!”

  “骨力!是你!真的是你!”

  “恰拉!”

  “骨力!”

  “砰!”

  两个身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的恰拉!我的恰拉!”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呜呜…呜…是…是我!是我!是我!”

  哭泣声!嘶吼声!压抑了太久的悲痛与绝望在此刻轰然爆发!

  “阿姆!是女儿不孝!是女儿不孝啊!”

  “姐姐!姐姐!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一幕幕相似的场景在高台上不断上演!

  亲人重逢!夫妻团聚!姐弟相认!

  那些曾经被打散的家庭在这一刻,在这片被血与火浸染的土地上奇迹般地重新拼合了起来!

  尽管只是残缺的拼合。

  “噗通!”

  “噗通!”

  “砰!”

  “谢将军恩德!”

  “谢将军恩德!”

  “谢将军恩德!”

  那名叫骨力的青年拉着他的恰拉跪在了高台上,向着城头,向着虞战所在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侯爷!谢侯爷!谢侯爷!”

  “我骨力!我恰拉!”

  “给侯爷磕头了!”

  “我们的命是侯爷给的!”

  “我们的命以后就是侯爷的!”

  “谢侯爷!”

  “谢侯爷!”

  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

  向着城头!

  向着那位他们尚未谋面却给了他们亲人重逢希望的冠军侯叩头!

  “呜呜呜!阿姆!您在哪里!”

  “阿爹!您在哪?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然而,也有十几个女奴,她们站在台上,茫然地看着台下攒动的人群。

  她们的目光在一张张脸上扫过。但没有一张脸是她们熟悉的。

  她们的亲人或已死,或已散,或已不知所踪。泪水无声地从她们的眼角滑落。

  “他娘的!原来突厥人也是有感情的啊?”

  程咬金站在虞战身边,看着台下那抱在一起痛哭的骨力与恰拉,忍不住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废话。”

  虞战瞥了他一眼,

  “你还真把他们当成是禽兽了?”

  “嘿嘿…不是那个意思。”

  程咬金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

  “俺老程就是看着…觉得心里有点那个…”

  “哼。”

  虞战不再理他,目光重新投向高台。

  “没找到家人的!”

  “也不要伤心!”

  刘弘基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走到那十几个孤零零站立着、默默垂泪的女奴面前。

  “这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

  “你们从今以后是自由的了!”

  “是堂堂正正的人!”

  “你们的婚事,由你们自己做主!”

  “看上哪个汉子,只要他愿意,你们就可以嫁!”

  “谁也管不着!”

  “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

  “敢欺负你们,敢看不起你们!”

  “哼!”

  “我!刘弘基!”

  “第一个不答应!”

  “我手中的这把刀!”

  “更不答应!”

  “锵———!”

  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横刀!

  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噗嗤!”

  这一番话加上他这故作凶狠的动作让台下不少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些原本正在哭泣的女奴也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羞赧与苦涩的笑意。

  “好了!”

  “现在说第二件事!”

  “分地!”

  “汉人乡亲们!听好了!”

  “凡是愿意在我西海郡治下!”

  “种地,安居乐业的!”

  “冠军侯有令!”

  “每户按丁口人头算!”

  “每人赐良田十亩!”

  “三年之内!”

  “不收任何农税!”

  “三年之后!”

  “所产粮食只需上交三成!”

  “剩下的!”

  “都是你们自己的!”

  “轰———!”

  这一下如同在滚油中浇了一瓢冷水!

  汉人百姓那边彻底炸开了锅!

  “十…十亩地?”

  “三年不交税?”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侯爷仁义!侯爷仁慈啊!”

  “我家有五口人!那就是五十亩地啊!”

  “五十亩!老天爷!”

  “我们能自己种地了!”

  “我们不用交税了!”

  “侯爷万岁!冠军侯万岁!”

  欢呼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许多人跪在了地上向着城头疯狂地磕头!

  “安静!”

  “安静!”

  “听我说完!”

  刘弘基用力地挥了挥手:

  “不止是汉人!”

  “其他各族——无论是突厥人、吐谷浑人,还是任何愿意归附的人!”

  “只要愿意安心种地,规矩都一样!”

  “全按此令办理!”

  “不愿意种地的!”

  “也行!”

  “每人赐公羊一只,母羊四只!”

  “同样,三年之内,不收任何税!”

  “生下的羊羔!”

  “都是你们自己的!”

  “轰———!”

  这一下连突厥奴隶那边也彻底骚动了!

  “羊…羊…是我们自己的?”

  “不用交给主人?”

  “不用交给叶护?”

  “这…这是真的吗?”

  “我能有自己的羊了?”

  “我能有自己的羊了?!”

  他们的眼中那种深入骨髓的麻木终于被打破了!

  被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狠狠地砸出了一道裂缝!

  “安静!”

  “安静!”刘弘基再次大吼!

  “第三件事!”

  “是关于当兵的!”

  “凡是愿意从军的!”

  “无论汉人!胡人!奴隶!自由人!”

  “只要你有一把子力气!”

  “只要你不怕死!”

  “我西海军!”

  “都要!”

  “而且!”

  “冠军侯有令!”

  “突厥人!”

  “杀敌一人!”

  “赐汉姓!”

  “杀敌两人!”

  “赐汉名!”

  “杀敌三人!”

  “登记入册!成为大隋有户籍的百姓!”

  “杀敌四人!”

  “所缴获敌人的牛羊!”

  “分你五十只!”

  “杀敌五人!”

  “分你一百五十只!”

  “杀敌六人!”

  “不仅分羊五百只!”

  “还可以当伍长!”

  “手底下!”

  “管着五个兵!”

  “你们自己想想!”

  “这要是一直杀下去!”

  “能富成什么样!”

  “轰隆隆隆———!”

  这一下如同在滚油中又扔进去一把火!整个广场彻底沸腾了!

  “汉姓!汉名!”

  “户籍!是隋人的户籍!”

  “天啊!是汉人的户籍!”

  “还有羊!”

  “五十只!”

  “一百五十只!”

  “五百只!”

  “伍长!是伍长!”

  “自己的羊!自己的羊!”

  “我要当兵!”

  “我要杀敌!”

  “我要羊!”

  “我要当汉人!”

  汉人百姓激动!

  但突厥奴隶更加激动!

  他们的眼睛红了!

  他们的呼吸粗重了!他们的手在颤抖!

  “而且!”

  “这不仅仅是在鄯善!”

  “是在所有!冠军侯治下的地盘!”

  “敦煌!是这样!”

  “鄯善!是这样!”

  “且末!也是这样!”

  “以后!冠军侯打下的所有城池!所有地盘!”

  “都是这样!”

  “你们可以互相转告!”

  “告诉你们的亲戚!朋友!告诉所有在草原上!在戈壁上!在各个部落里!”

  “受苦受难的人!”

  “来鄯善!”

  “来敦煌!”

  “来找冠军侯!”

  “这里!”

  “有地!”

  “有羊!”

  “有自由!”

  “有前程!”

  “有一条!”

  “堂堂正正做人的路!”

  “现在!”

  “我!刘弘基!”

  “就要替你们!”

  “斩了阿史那迪克!”

  “这个让你们失去自由!失去尊严!失去亲人的恶魔!”

  “用他的血!”

  “来祭奠你们过去的苦难!”

  “来开启你们崭新的人生!”

  “刽子手!”

  “准备———!”

  “是!”

  但——不等刽子手动手!不等刘弘基把“斩”字喊出!

  “杀———了他———!”

  “打死这个畜生!”

  “为我爹娘报仇!”

  “为我妹妹报仇!”

  “打———!”

  “杀———!”

  “砰!”

  “啪!”

  “啊———!”

  “我的羊!”

  “我的女儿!”

  “还我阿爸的命来!”

  高台下!汉人百姓!与那些刚刚还在犹豫迷茫的突厥奴隶!

  此刻如同疯了一般!红着眼睛!“嗷嗷”叫着!

  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向了高台!

  冲向了那个被捆在柱子上瑟瑟发抖的阿史那迪克!

  “保护将军!”

  “拦住他们!”

  “退后!”

  “不要挤!”

  “别伤了百姓!”

  “噗嗤!”

  “砰!”

  “啊———!”

  “我的手!”

  士兵们想要阻拦!但人数太少了!而且在这种疯狂的气氛下根本拦不住!

  “打死他!”

  “咬死他!”

  “啊———!饶命!饶命!”

  “我是叶护!我是王族!”

  “你们不能杀我!不———能———!”

  “噗———!”

  “咔嚓!”

  无数的拳头!无数的脚!无数的牙齿!甚至是指甲如同雨点般落在了阿史那迪克的身上!

  “饶命!饶命!”

  “我给你们羊!”

  “我给你们金子!”

  “不———!不———要———!”

  “啊———!”

  他的惨叫声被淹没在了愤怒的海洋中!很快就没了声息。

  当人群终于被士兵们分开,那根木桩上只剩下一摊模糊的、几乎辨认不出人形的烂肉。

  “呼———!”

  “呼———!”

  “哈哈哈…哈!”

  “死了!”

  “他终于死了!”

  “呜呜呜!阿爹!您看见了吗?您看见了吗?”

  发泄过后是死寂。然后是压抑了太久的痛哭与疯狂过后的喘息。

  “现在!”

  “愿意当兵!”

  “杀敌立功!拿羊!拿地!拿户籍的!”

  “就去登记!”

  “开始———!”

  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不需要再鼓动了。

  “我!我报名!”

  “我也报名!”

  “我要当兵!”

  “我要汉姓!”

  “我要羊!”

  人群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高台两侧那些早已准备好的登记点。

  突厥奴隶那边尤其疯狂!

  他们的眼中此刻燃烧着的是一种近乎于疯狂的渴望!

  对于土地的渴望!对于牛羊的渴望!对于身份的渴望!对于“人”的生活的渴望!

  “侯爷!”

  “您看!”

  “成了!成了!”

  “这招太管用了!”

  “您看那些人!”

  “眼珠子都红了!”

  “哈哈哈哈!”

  程咬金在城头上兴奋地手舞足蹈。

  “老刘!是个能干事的!”

  “嗯。”

  虞战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丝笑意。

  他看着台下那汹涌的人潮。

  看着那些突厥奴隶争先恐后地挤到报名点前。

  看着他们眼中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果然…自由是虚的。

  但土地,牛羊,身份…是实实在在的。

  是他们看得见,摸得着,能改变命运的。

  有了这些…他们就能从奴隶变成人。

  从会说话的牲口变成真正的战士。

  “报———!”

  “侯爷!”

  “刘将军让末将前来禀报!”

  “报名者!”

  “突厥奴隶已过千人!”

  “汉人百姓已有两千余人!”

  “人数还在增加!”

  “好。”虞战点了点头。

  “告诉刘弘基。”

  “宁缺毋滥。”

  “要身体强健的。”

  “要能拉开硬弓的。”

  “要不怕死的。”

  “是!”

  “若攻下且末。”

  虞战望着远方那片被风沙笼罩的土地。

  “也能招到这般多的人。”

  “我西海郡便可坐拥上万兵马。”

  “届时…向西拓土…不再是奢望。”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传令下去。”

  “好生安置这些新兵及其家眷。”

  “有家眷的,妥善安置。”

  “无家眷的,也要给予田宅安身。”

  “告诉他们。”

  “为我虞战效力。”

  “为西海郡流血的。”

  “我必不会亏待他们。”

  “是!”

  “另外。”

  “从明日起。”

  “全军开始整编训练。”

  “新兵老兵要尽快融为一体。”

  “是!”

  “去吧。”

  “是!”

  传令兵转身快步离去。

  虞战依旧站在城头,望着下方那片人头攒动的广场。

  种子已经种下了。

  就看能长出什么了。

  鄯善的风带着沙土的味道吹拂在他的脸上。

  有些粗糙。

  但他的心中却一片火热。

  这不仅仅是一座城。

  这是一个开始。

  是他虞战在这西域大地种下的种子。

  是他撬动整个西域格局的一个支点。

  “且末…很快就轮到你了。”

  他低声自语。

  然后转身走下了城楼。

  身后是夕阳下一片喧嚣而充满希望的土地。

  新的西海郡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正在以一种野蛮而蓬勃的方式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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