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蚕变

　　莫胜男和无弃闻言大惊，扔下众人，朝小虎家飞奔而去。

　　一口气跑到小虎家门口，隔着竹篱笆往院里一瞅，梧桐树下摆着一张长桌案，脏兮兮满是血污，一头黑毛死猪躺在案板上，小虎爹站在案旁，身穿皮围裙，手拿尖刀，正低头给猪开膛。

　　“住手、快住手！”莫胜男挥手大喊。

　　小虎爹转过头：“哟，仙姑、小仙长，你们都来啦。”

　　他赶忙丢下尖刀出门迎接，一边走，一边在围裙上擦净手。

　　他伸头望向二人身后，没看见儿子，登时紧张起来：“小虎他——”

　　“小虎没事，跟他娘在一起。我先过来找您有点事。”

　　“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好好好。”

　　小虎爹将二人请进院子。

　　莫胜男没有进屋，径直走向案板，低头仔细观察死猪。

　　“噢，它是我家养的母猪，今年第五年，准备开春配种呢，昨晚不知被什么咬死了，唉，真是倒霉啊。”小虎爹心痛不已。

　　莫胜男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咬痕，正准备翻过猪身检查背面，忽然注意到母猪两排乳头全都不见了，只剩一块块红色“小圆饼”。

　　“您把乳头切下来干嘛用啊？”

　　小虎爹面带苦笑：“乳头不是俺切的，全被咬掉的，真搞不懂，啥畜生爱吃这玩意儿。”

　　“除了乳头，还咬到哪里？”

　　“没有，母猪就是被咬掉乳头活活疼死的。俺们夫妻昨晚不在家，不然肯定能听见惨叫声。”

　　“能把整件事跟我说一遍吗？”

　　“好啊。”

　　小虎爹请二位来客进屋坐下，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夫妻俩从山上回来，已是四更时分，又累又困疲惫不堪，直接进屋睡觉。

　　今早起床，小虎娘拎着泔水给母猪喂食，这才发现母猪被咬死，赶忙喊来小虎爹，四处搜索元凶，顺着地上血迹，一路找到地窖，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啥也没找到。

　　小虎爹去邻居家打听，附近几家人都表示半夜听见猪凄惨尖叫，以为村里进了狼，躲在家里没敢出门。其实当时猪已经被咬，哪怕他们出来也于事无补。

　　“能带我俩去猪圈看看吗？”莫胜男道。

　　“好啊。”

　　小虎爹将二人领到后院。

　　猪圈就盖在后院角落，一圈矮砖墙，里面三间猪舍，原本养了五头猪，后来都卖给黄柳镇屠户，只留下一头母猪，准备明年开春配种、下崽。

　　地上血迹已经冲洗干净，啥也看不出来。不过骚臭味仍很重，无弃捏住鼻子，绕矮墙走了一圈，墙面沾满猪粪令人作呕，墙头覆盖厚厚黑色湿苔。

　　忽然，无弃指着一处墙头大喊：“快瞧、快瞧！”

　　莫胜男和小虎爹一齐奔过去。

　　墙头湿苔上有两只清晰的蹄印。

　　小虎爹不以为然：“嗨，这不就是猪蹄印嘛。”

　　无弃提醒道：“你再仔细瞧瞧，是你家猪的吗？”

　　小虎爹瞅了一眼，立刻摇摇头：“蹄印这么小，不是我家的母猪，肯定是只小猪崽。奇了怪了，小猪崽居然能蹦的这么高啊。”

　　猪圈围墙足有一人高，别说小猪崽，就连成年猪也蹦不上去。

　　“嘻嘻，这肯定不是一般猪崽——”

　　“咳咳。”莫胜男干咳两声，阻止同伴继续说下去：“小虎爹，您说发现时地上有血迹？”

　　“嗯，从猪圈一路洒过去，一直洒到地窖口。”

　　“麻烦您带我俩走一趟。”

　　“好的。”

　　小虎爹领着二人走向后院另一侧，地上有一条明显灰线，那是小虎娘洒的炭灰，用来吸干血迹。灰线尽头是小虎家地窖，木板盖被掀到旁边，露出一个四四方方洞口。

　　无弃伸头往下窥探，洞口斜靠一把竹梯，地窖底下光线昏暗，站在上面啥也看不清，他二话没说，顺着竹梯爬下去。

　　无弃打开火折子，借助微弱火光四处打量。

　　地窖里贮存着大量过冬食物，四五麻袋红苕、上百棵白菜、一缸黄豆……本来堆在墙边，被翻的东倒西歪、乱七八糟，碎菜叶、黄豆粒洒落一地，每走一步必能踩中。

　　莫胜男紧跟爬下来，地窖空间太小，容不下三个人，小虎爹只能留在上面。

　　“我都看过了，它不在这里。”小虎爹趴在窖口，面朝下。

　　莫胜男扫了一眼，指着缸问：“缸里装的什么？”

　　“黄豆。”

　　无弃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掀开缸盖，满满一缸黄澄澄、圆溜溜。

　　莫胜男忽然眉头皱起，擦着无弃身体，硬挤到缸旁边。

　　“怎么了？”

　　“有点不对劲。”

　　“什么地方？”

　　“缸里明明是满的，这一地黄豆又是从哪里来的？”

　　无弃顿时醒悟，对啊，地上黄豆足有十几斤之多，倘若不是缸里撒出来，又是从哪儿来的？他找了两三圈，没看见别的地方有黄豆。

　　“小虎爹。”莫胜男仰头喊道：“黄豆一共存放几处？”

　　“只有一处，全装在那口缸里。”

　　“别的地方还有吗？”

　　“没有啦。”

　　嗯？这是咋回事？无弃莫胜男相互对视，忽然同时惊呼：“我明白啦——”

　　无弃把火折子往莫胜男手里一塞，将双手化作两只瓢，哗哗哗哗往外舀黄豆。

　　“你别蛮干！快住手！”莫胜男赶忙制止。

　　无弃手快，已经舀出小半缸黄豆，露出一团白乎乎的圆球。

　　无弃定睛望去，圆球表面裹满白色绒毛，呼扇呼扇不住抽动，忍不住伸手摸去，被莫胜男一把拽住。

　　“不能摸！”

　　“怎么了？”

　　“这白乎乎毛绒绒的是‘尸茧’。”

　　“‘尸茧’是啥玩意？”

　　“生物被邪炁附体后，不久就会死亡，有一定几率发生‘蚕变’——尸体表面生出白毛，像蚕茧一样将自己紧紧裹住，这就是‘尸茧’。”

　　“尸体会在‘尸茧’中发生剧变。心脏腐化变质成黑色腐囊，口腔生出带倒刺分岔长舌。等到蚕变完成，它会重新复活破茧而出。”

　　莫胜男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变——成——尸——妖。”

　　“啊？！”无弃吓了一跳：“缸里这团白乎乎东西，是小猪崽变成的尸妖？！”

　　“它现在还在蚕变中，等破茧出来才是尸妖。”莫胜男补充道：“生物会在蚕变前，找一处隐蔽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静候蚕变发生。”

　　无弃恍然大悟，难怪它会躲进水缸，把自己埋入黄豆中。

　　幸亏师姐心细，差点被它蒙混过去。

　　他从靴筒拔出精钢匕首，高高举起，准备刺向尸茧。

　　莫胜男一把拽住：“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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